惊鸿一瞥。
可是太快了，我并没有看清楚。
阿花已经双手交叉在胸前捂住自己的春光，眼神慌张，说道：“石子，你别误会，我……我不是在偷厂里的内衣，我只是……只是忍不住想试穿一下……”
明明是我看到了不该看的场面，可是阿花却没有责怪我，反而在忙着给她自己辩解。
想想也觉得好笑，我忙转过身来，背对着她，说道：“我知道了，你先穿好衣服吧。”
阿花窸窸窣窣了一阵，然后扯了扯我衣服。
我以为她穿好了，便回过身来，却发现阿花只是穿着一件朴素普通的肉色内衣。
看不出来，阿花瘦小的身体，胸前却发育得出其的好。
阿花这时候红着脸对我说道：“我衣服在你那。”
我这才醒悟起，阿花挂在人体模特上的花衣服还在我手里。我赶紧递给阿花，阿花接过之后，匆匆穿上。
阿花把花衣服穿好后，又说道：“我……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多这么漂亮的内衣，所以我才忍不住偷偷跑回来试穿一下，我也想知道自己穿着这些内衣是什么样的感觉。你……你能不能别告诉别人，我真的只是试穿一下，并没有要偷走这些内衣的意思。”
我说道：“好，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阿花有点娇羞地说道：“谢谢你。”
有点怪怪的啊，好像是我占了便宜，怎么反而还要谢谢我。
后来我们离开了车间，各自回去了。我几乎整个夜晚，都在想着阿花那惊艳的一幕。
之后的日子里，我每天都在车间里，重复着同样的动作。枯燥、乏味。
甚至感觉没有希望。
这里的人对我的态度似乎都有点冷淡，无论是同一个车间的还是同一个宿舍的，好像都不愿意跟我多谈点什么。唯一跟我熟悉的，几乎就只有阿花了。
可是自从那晚之后，阿花见到我，都会有点娇羞，明显没有了一开始的那种大方。可能是那晚的事，让她感到尴尬吧。
但是无论怎么说，她都是这间内衣厂跟我关系最好的人。
转眼间四个月就过去了，日子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无聊和平淡。但是我却有点激动了，因为过完这个月，我就满十六了，按照之前领班陈哥的说法，过完这个月，连同我之前的工资会全部发下来。
而且因为是按件数来算工资的，这几个月下来我经常加班，做得比一般人要多。
在发工资前的两天，我满心欢喜地对阿花说道：“阿花，这个月我终于可以领工资了，这还是我人生第一次赚到钱呢。我领导工资之后请你出去吃饭怎么样？你想吃什么？”
阿花却一反常态，扁了扁嘴，摇了摇头。
我察觉到阿花的异样，甚至我觉得她好像有点想哭的样子，这太奇怪了，我不由得问道：“阿花，你怎么了？”
阿花只是摇头，最后才说道：“没事，我只是有点不舒服，我请个假休息一天就没事了。”
阿花第二天真的请假休息，并没有来车间。可惜我没有电话，阿花也没有，我没办法问她病得怎么样。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陈哥突然走过来，对我说道：“你跟我来一下。”
我有点意外，来了这么久，陈哥还是第一次在我工作中途把我叫走。
我放下手里的工作，跟着陈哥，来到他的办公室。
他的办公室里面放着一篓内衣，是厂里的产品。
陈哥坐到椅子上，然后指了指那一娄内衣，对我说道：“黄石坚，你看看，这是你负责的产品吗？”
这个篓是有编号的，写着B15，这也是我的编号，我每天剪好的内衣成品，都放在这个娄里，然后下一道工序的人每天会来车间收齐拿走。
我点了点头，说道：“陈哥，是的。”
没想到陈哥突然拉下了脸，刷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一掌“嘭”的一声猛地拍了一下桌面，把我吓了一跳。
陈哥瞪着我，怒道：“你是怎么干活的？！啊？”
我脑袋一下子懵了，什么情况？我不由得心里也紧张了起来，战战兢兢地说道：“陈哥，怎……怎么了？”
“怎么了？你自己看看！还问我怎么了？！”陈哥怒气冲冲。
我过去翻了翻篓里的内衣，不由得惊呆了。
里面的内衣，全部被从中间剪开了两截！
“我请你来是工作的，还是搞破坏的？”陈哥哼了一声。
我也懵了，昨天这些内衣都是好好的，我只是按照要求把边料给裁剪掉，怎么会把内衣从中间剪断呢？这根本不是我干的。
我忙向陈哥解释道：“陈哥，这不是我做的啊，昨天还是好好的……”
“什么意思，你刚才不是说这篓内衣是你负责的吗？”陈哥一脸冷漠。
我说道：“是我负责的没错，但是不是我剪坏的。”
“哼哼。”陈哥又冷哼了一声，“这明明就是你负责的，不是你又是谁？难道还有人故意剪坏你做的内衣不成？我告诉你，在你来之前，我们厂从来，是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事。”
真是有苦说不出，我可以对天发誓这绝对不是我做的，可是又会是谁干的呢？我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在这里从来没得罪过任何人，想不出来会有谁干这样的事。
“你可以走了。”陈哥忽然说道。
我马上表态道：“谢谢陈哥，我以后一定会小心翼翼，一定会看紧自己负责的成品的……”
“听不懂人话是吗，我说，你可以走了，滚蛋！收拾你的行李给老子滚！”陈哥暴喝道。
我愣了一下，才领悟到陈哥的意思，不由得惊了，说道：“陈哥，你……你的意思是……要辞退我么？”
陈哥显得十分不耐烦，说道：“你他妈是真傻还是假傻，我都说了，叫你滚蛋，那就是滚出工厂，以后别回来了！”
“那我这几个月的工资……”
“工资？你他妈还有脸跟我谈工资？”陈哥指着我的鼻子，骂道，“把我们厂的成品剪成这个样子，你知道你浪费了多少人多少道工序的努力？你还有脸要工资？赶紧滚！不要在这里磨蹭，我不想再见到你！”
我差点要哭了，就这样赶我走，我这几个月的功夫全白费了。
“陈哥，求求你再给我个机会，我这几个月都很努力的工作的。你看在大牛哥的面上，再给我个机会吧……”我差点想在陈哥面前跪下来。
“呵呵，我就是给黄大牛面子，才没跟你要赔偿！要不然你以为剪坏了我这么多产品，不用赔么？只是叫你走已经给足你和黄大牛的面子了！滚！别再废话！”陈哥非常决绝，然后又打电话叫厂里的保安进来，根本不给我一丝机会。
我只觉得阵阵苦水在胃里翻腾。
为什么这样，我明明什么都没做错，怎么落得这么个结果？我还想着明天可以领工资了，怎么今天就发生这样的事情？
这时候厂里两个保安进来了，陈哥说道：“你们两个，把他赶出去，别让他再回来！”
两个保安看了我一眼，其中一个一脚就向我踢过来。
这保安力气好大，这一脚踢中我肚子，我痛得呲了一声，人也跟着坐倒在地。
“搞事是吧？滚！”那个保安嚣张地说道。
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委屈和沮丧，我只好在两个保安的看管下，去宿舍取回自己的衣物，然后就被两个保安连推带踢，赶出了新城内衣厂。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了，直到我一个人站在内衣厂门口站了足足一个小时，才回过神来。
生活是这样的吗，生活就是这么艰难的吗？
我忽然想到，我爸在外面打工的时候，是不是也这样受气和无助？
更要命的是，入厂的时候是七月份，现在已经十一月了，我本来想着过年可以拿到工资回家的，现在却全泡汤了。我甚至连回家的路费都凑不齐！
我突然想痛哭一场。
可是哭又有什么用，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再另外找一份工作。
我能够依靠的，只有黄大牛。
我有他的电话号码，可是现在几乎人人都用手机，我走了很久，才在一家便利店借到一部电话打给黄大牛。
“喂，大牛哥！是我，石坚！我这边出了点状况！”打通了黄大牛的电话，我把被陈哥赶出内衣厂的事情给黄大牛说了。
“哎呀，老弟，你这怎么回事啊。”黄大牛在电话那头叹了口气，“你现在人在哪里？我今晚过去找你吧！”
我告诉了黄大牛位置，对他千恩万谢。
我饭也没有吃，在便利店门前足足等了好几个小时。那是我来到鹏城之后，最难度过的时刻。
可是黄大牛，却一直没有来。
我在便利店给他打了好几个电话，可是后面几个电话，他都没有接。后来便利店都打烊了，还是没有再接通他的电话。
一直等到深夜，我才发觉前面路口有两个人脚步蹒跚，像喝醉酒一样，向我这边走过来。
借着路灯，我认出来，其中一个就是黄大牛！而另一个，竟然很像是赶我出来的领班陈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