葫芦终于被秀儿驯服，乖乖地树上坠落下来。妈妈急忙追过去，将葫芦抱在怀里。她看到女儿眼不惊心不跳，轻飘飘就从梯子上下来了，骄傲的同时，轻叹一声：“看来自己真是老了。”

秀儿看都没有看妈妈一眼，顺手将梯子顺在屋檐下，转身拿来锯子与笔。

葫芦听话地躺在桌子的边缘，等待主人的安排。

秀儿灵巧地将葫芦划成一分为二，锯起来又准快。

看到刚刚还吊在半空的葫芦，瞬间变成大小适中的两个葫芦瓢时，妈妈露出了微笑。她忍不住赞扬女儿，还说读书多的人就是不一样，干活扎实，做事灵活。但一想到女儿没有考上大学，她的脸色急变，吞下了余下的赞美。

她突然觉得实在不应该在这个时候赞美女儿，这时候的赞美等于原谅了女儿的错误。对，她没有考上大学就是错误。家里给她创造了那么好的学习环境，因为怕影响了她的学习，从不让她下地干活，就连双收也没有让她割麦插秧。

妈妈的急剧变化，秀儿看在眼里，顿时五味杂粮涌上心头。她咽下闷气，故作不在乎。人生失误时，妈妈也变了。也许，妈妈曾经对自己的爱是为了她自己，是为了满足她的母亲心。女贵才能母荣，水涨才能船高。如今，自己与荣华富贵脱节，失去了高考，连努力的机会都没有了，自己的身价也跟着一跌再跌。

一场高考，令母女之间有了隔阂。在农村，大家几乎都是面子活着，期望儿女能够出头人地，为家人争光。问题是，女儿不仅没有为自己争光，还往自己脸上撒垃圾，让全村人看笑话。想到那些幸灾乐祸的表情，妈妈又忍无可忍地瞪着女儿。　

秀儿一手拿一个葫芦瓢，心虚地转个头去。她呆呆地站着，愣愣地看着半空中余下的葫芦，不去触及妈妈的目光。

时间好像停住了，秀儿感觉妈妈的目光久久没有移开。为了摆脱尴尬，秀儿准备将葫芦瓢送去屋里。谁知，妈妈有预算似的，一把夺过去葫芦瓢，匆匆进了厨房。不一会，从厨房里传来哗哗的水声。秀儿知道，是妈妈在用葫芦瓢往锅里盛水，准备煮饭。

当烟囱冒烟时，进入鼻腔里的是火柴的味道。妈妈一直喜欢用才几分钱一包的火柴，起火快，也习惯，美中不足的时必须放在干燥的地方。也有失误的时候。如果碰上了阴雨连绵的天气，火柴就会上潮，难以点燃。妈妈就会骂骂咧咧，好像是谁故意与她作对似的。后来，爸爸将灶头放上了打火机，妈妈才也就不骂人了。但今天，秀儿清晰地听见妈妈又在骂人，还听见了灶里啪啪的烈火声。

以前星期天的时候，只要妈妈做饭，秀儿就会一边帮忙往灶里添火加柴，一边给妈妈讲学校里发生的事情及自己的学习情况，将那些有趣的情节诠释得淋漓尽致，尽善尽美。妈妈总是眉开眼笑，不停地点头，还将锅巴撒上油盐，让自己快吃。被妈妈加工后的锅巴又香又脆，沁人心脾，回味无穷。

自高考落榜后，秀儿就失去了这种高质量的待遇。不知是自己再不愿意进厨房门的原因，还是妈妈已经忘记了这项业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