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便池上面插着几根竹签儿,抽出来,抵在他的脖颈里,往里面捅了捅:“来,试试。我今天豁出去了,大不了咱们就闹出条人命来。反正我不怕,到时候警察清算起来,你们一个都跑不了!”
里面有个人怂了,怯怯的说了一声:“马上上课了,我得去上课。”
“我也是……”
“走走走。”
没一会儿,整个厕所了就剩下我、徐路,还有他最要好的两个人。
那个胖一点儿的叫吴鑫磊,他就是个狗仗人势的东西,另外一个跟徐路最要好,也是瘦瘦高高,剪着当下最流行的锅盖儿头,叫秦川。
他手一直在哆嗦,半响说道:“你放开徐爷,咱们有什么话好好说。”
“好好说?”
我扯着徐路,眯了眯眸子,用竹签戳了戳他的脸。竹签离他的眼睛很近,徐路登时就怂了,一直往后退。
他越示弱,我就越兴奋。紧跟着拿竹签往前面凑。
“我们不打你了,你把徐爷放开。咱们都是学生,闹成这样不好看。”
“这时候知道不好看啦?”我讽刺道:“那你们之前揍我揍得不是挺开心的吗?”
秦川白净的脸上阴沉,放狠话:“徐路不是你能惹的。他爸是……”
“我知道他镇长书记家的儿子,不用你提醒。”
我勾了勾唇角,他们以为谈妥了,紧接着我就说道:“镇长书记算个屁!养出来这种儿子,他爹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上课铃声清脆的响起,那胖子也忍不住了说道:“这节课是黑驴的,他早看我不顺眼了。我得赶紧走了。”
我跟秦川对峙着,半响,我手里的徐路认怂了:“我错了,你放开我。我以后不欺负你了。”
我看了他一眼,心念一动。
我为什么要抗争呢?因为他们揍我。
我就希望好好上学,过安生日子。他们不让。
我曾经无数过想要听到这句话,希冀着他们揍够了就不会再来找我了,可惜没有。
如今我让徐路吃了大亏,他反倒是怕我了。
当时也年少,要求不高,轻而易举就相信了。我特别幼稚的问他:“真的?你保证。”
“我保证,我以后不揍你了。咱们井水不犯河水,行吧?”
我心思一转,说道:“你要是告老师怎么办?”
“我肯定不告!”
听到了满意的回答,我松开手。徐路狼狈的一屁股坐在地上,转头就一个劲儿的外往吐,吐不出来就扣嗓子眼儿。
我洗手的时候,理智才慢慢回笼。
真恶心。
这回徐路肯定怕我了,他要是再敢打我,我就把他喝尿的事儿都告诉别人,让他也一辈子被人瞧不起!
我大摇大摆的回去,还是班主任的课,我直接麻利的就站到班级门口,不招惹事儿。
我心情特别好,忍不住吹了两声口哨。
苏雅荷许是上节课站着累坏了,这节课没来陪我,我也乐得清闲。握着手里的糖,特别想吃,但是我忍了。
徐路被秦川在半节课的时候才被搀着回来,他恶狠狠的看了我一眼,我朝他一笑,他转头就打报告进去了。
你别说,这徐路那往我身边儿一过,尿骚味熏天似的令人作呕。
杨和平根本没说啥。毕竟徐路是乖孩子,翘课嘛,无所谓。
接下来的三天,我过的特别滋润。
学校里面有关于那天的事情已经沸沸扬扬的传开了,有些人看我的眼神一下就变了,畏畏缩缩的生怕跟我说话。
一样是没人搭话,但这种态度跟之前的排外是不一样的。
我前桌那个蠢货慢慢开始尝试偷偷摸摸跟我唠嗑,问我:“你跟徐路怎么回事儿啊。我听说你逼着他……”
“嘘。给人留点脸。”
前桌立马就噤声,用一种敬佩的表情看着我:“牛逼。洋哥不出手,一出手就这么狠,佩服,佩服。”
我寻思,勾践还卧薪尝胆那么多年呢,我这也不算啥。
当时我被一场胜利的荣耀给冲昏了头,全然没有感觉到危机正在降临。
徐路那段时间特别老实,也没人敢再来挑衅我,而且那伙人在那之后每天下学走得都特别早。我跟苏雅荷是毕竟是同村,她一个傻子,不让家里来接,我就只能担任“护花使者”。每天跟她放学一起回家。
那天的事情每次在我睡觉时都会情不自禁的回想很多遍,那种被压榨很久,忽然爆发的喜悦让我难以自控。
我就跟苏雅荷一遍遍的说,她也不烦,每次听的特别上瘾。拍手说,洋洋哥哥真厉害,洋洋哥哥最棒。
我从来没觉得她简单的夸赞很中听,但这次不同。
我摆着手,谦虚道:“哪里哪里,一般操作。”
“我就知道洋洋哥哥最厉害!”苏雅荷笑嘻嘻道:“每次都会在危险的时候跑过来保护我!洋洋哥哥最棒了。”
我寻思,她是真的傻。我只是为了我的权益做抗争,管你什么事儿?
不过我被夸得飘飘然,大手一挥,拍了拍她的肩膀,郑重道:“你放心,以后要是再有坏人欺负你,我就替你打跑他!以后,我罩着你!”
我记得那天的夕阳特别好看,五颜六色似的。余晖撒在我们走着的小路上,苏雅荷笑闹着缠着我的声音,一直萦绕在耳畔。
我当时从来没有想过,我会失言。
大丈夫,一言九鼎。这是我想做的,所以每个我说出口的承诺,我都觉得格外重要。
当然,我还天真的认为别人也这么想。
可有一天,我前桌忽然跟我说:“王洋,你惹大事儿了。”
我一怔,学校里最大的事儿就是徐路,他都已经被我征服了还有什么事儿可惹?
他用一种很怜悯的眼神看着我,摇摇头。
我预感到不妙,心脏直接就提到了嗓子眼里。
徐路会报复我吗?
他明明保证过不会揍我的。
估计是他们道听途说吧,毕竟有些人闲的没事儿干就喜欢胡编乱造。
我不以为然,但还是留了个心眼。若是徐路没被我吓唬住,那我就继续揍他,揍服他。
我暗搓搓的把刀带上,放在裤兜里,跟糖一起。
苏雅荷的糖我一直没有吃,我生怕她有一天会忽然想起来,找我要。
大白兔奶糖那时候可值钱了,五毛钱一块儿。我买不起。这听说还是她妈去上海带来的,金贵着呢。
徐路自从那时起就经常回头看我。眼神像是毒蛇一般,阴森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