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怪,自从拿到那张灵符,张小章的肩膀就觉得松快了许多,去庙里烧了香,磕了头,他才稍稍安心。
提着的心一放下,人也就觉出饿了,现在正是黄昏,张小章打电话约了自己的好友猴子一起出来吃完饭。
驱车到一处小川菜馆,猴子已经到了,点了啤酒自己先喝着。
这猴子是张小章的小学同学,他姓焦,全名焦淳。
人长得黑,还瘦的和麻秆似的,就叫了个绰号,猴子。猴子是个出租车司机,三教九流,什么人也遇,所以和张小章格外有话说。
两人一坐下,话匣子就打开了,张小章把自己近来遇见的稀奇事和猴子说了一通。从死了两人的屋子到普照寺的老道,说的不亦乐乎,又喝了酒,转眼就到夜里十一点。
身上有酒,不敢开车,猴子叫了自己一个伙计来接。张小章门面房离的近,就自己往家走。
从饭店和门面房隔着一片居民区,平时张小章就是开车走大路,但今天没开车,在加上身上乏的很,张小章就打算从居民区横穿而过。
说是居民区,可都是老楼,住的人少,也没有物业管理,仅有的几盏路灯也都是坏的。
张小章跌跌撞撞的走在黑漆漆的小路上,不知怎么的,今天的路格外漫长,前方的黑暗犹如一个黑洞,看不到一丝的光亮。
往前走,张小章就觉得自己周身发寒,一股子凉气从脚底往上走。张小章素来不爱出汗,不知怎的,今天的冷汗竟然出了一身。
他借着酒劲也不怕,自顾自的往前走,没想到被块石头绊了一下。
他骂骂咧咧的说:“就你这个破石头都敢欺负老子?”说罢,一脚踢开了那块石头,那石头撞在路边的花台上又弹回到了路中间,磕出一块青白的茬。
张小章接着往前走,没走两步,又是一个趔趄。张小章低头一看,咦,怎么又是一块石头,再一看,石头上一片青白的新茬,明显是刚磕的。
这下张小章猛地出了一身冷汗,衣服都湿了,酒也醒了一大半。
这是,鬼打墙?
可身上有酒,张小章觉不出怕。就想着小时候听爷爷说,要是碰见鬼打墙,就吐口水,大声骂街,实在不行就脱下裤子撒尿。
张小章歪歪扭扭的解开裤子,站在马路中间,哗哗啦啦就是一泡尿。
说来也怪,撒完那泡尿,前面一片黑暗的街道竟然隐隐约约能看到一丝的光线。
张小章心中暗喜,连忙提起裤子,往前走去。
眼看就要走出这段无人的巷子,张小章身上的冷汗却越来越多,竟然有汗水顺着额角滴滴答答往下落,头顶一阵阵的恶寒。
张小章不敢抬头,疾步向前走,可头顶的寒意更盛,引的他的头皮发麻。
同时,阵阵恶臭传来,犹如腐烂的尸体。
张小章终于不敢再动,他停在原地,犹豫了一下,缓缓地抬起头。
刚一抬头,眼神就对上了一张肿胀惨白的大脸,鼓胀发白的眼球死死盯着张小章,粘稠发绿的口水顺着膨胀的青灰色的舌头滴滴答答的往下落,正落在张小章的脸上。
张小章头顶的哪是什么冷汗,分明是这大脸留下来的口水。
那张大脸猛地咧开一个阴森的笑容,一股子腐臭味迎面而来。一块腥臭,流着脓水的烂肉啪唧一声,拍在张小章脸上。
张小章连恶心带吓,双腿发软,竟然昏死过去。
等他再醒的第一个感觉是疼。没错,裤口袋那里火烧火燎的疼。
他一个打挺坐了起来,就见着裤口袋那里有点点火光,张小章连忙拍打裤子,把火灭了。
起初张小章以为是兜里的打火机自燃了,但伸手去摸,却摸了一手灰,还有一角快要燃尽的黄纸。
这时,张小章才想起那张惨白的大脸,他连忙抬头看着,只有漫天的星辰,哪还有什么大脸怪。
张小章看看天,又看看手里的黄纸,终于缓过劲来,妈呀一声,三步并做两步就往家跑。
跑到家里就把门反锁了,又从手机里找出大悲咒播放起来,才哆哆嗦嗦的坐在沙发上。
当晚,张小章一夜不敢闭眼,但凡合上眼,就是那张被水泡的敷囊的大脸。
虽然那张脸肿胀了数倍不止,但张小章还是能依稀够辨别出那就是自己介绍过去的第二个住客,要不是那张符纸,自己只怕是要折在那里了。
张小章越想越后怕,第二天一早他就给樊大爷打电话。
“呦,挺早呀,小张。”樊大爷戏谑的说。
“樊大爷,您老可不能不管我呀?我昨天差点没命!”张小章带着颤音说。
“怎么了?”
“大爷,我遇着鬼了!”
“不怕,大爷在呢。”樊大爷忙安抚说,“早听大爷的不没有这档子事了吗?”
“大爷……”张小章试探的问:“昨天那个黄符是您给我的不?”
“符?”
“昨天有个道士给了我一张符,要不是那张符,大爷您就接不着我电话了。”
“小张,你先和大爷说昨天你遇见什么了。”
张小章多人精呀,听樊大爷转了话锋,就知道那符纸不是樊大爷给的。
“大爷,您就直接说我怎么才能过了这事情吧。”
到这时,张小章也不抖了,因为他知道樊大爷也不一定能够帮到自己,找那道士更不可能,现在只能看自己祖上有没有积德了。
“法子我都告诉你了,就看你愿意不愿意干了。”樊大爷说。
“大爷,你这不是把我往绝路上逼么?那房子有多邪性你不是不知道。”张小章有点急了。
“小张,大爷不会害你的。”樊大爷笃定的说。
张小章想,昨天那只鬼绝不会善罢甘休,去了大概还有一线生机。
他咬了咬后槽牙,说:“大爷,我去!”
事不宜迟,张小章简单的收拾了下行李,开着自己的小破车到了香樟园。
张小章去的时候,樊大爷已经在屋子里面等着了。
昨天死的那个人经法医鉴定,定为自杀,警察也嫌这里晦气,当天就撤离了。
此时屋子里只有樊大爷一人。
这是张小章第三次来这房子,屋里陈设并没有变化,可是明显感觉屋子里不同寻常的冷,张小章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樊大爷坐在一个单人沙发上,手边放着一个大黑包。
张小章心里想,看来这樊大爷还是心疼自己的嘛,看来是带了什么法宝过来。
张小章腆着一张笑脸,说:“大爷,您来的这么早呀?”说着那眼一瞅黑包,说:“您老给我带了什么法宝呀?”
“自己看看吧。”
张小章兴冲冲的打开了黑包的拉链,里面竟然是一床被子,张小章不甘心,伸手在包里来回翻腾。
“别翻了,这屋里冷,我给你拿了一床被子。”
张小章无名火心头起,“大爷,你逗我呢。”
“现在的小年轻都这个急躁的嘛。”樊大爷不急不躁的说。
“大爷,我这都火烧眉毛了,您老倒是笑看云卷云舒呀?”张小章急的要跳脚。
樊大爷眯着眼,吐出一大口烟雾,说:“天道好循环。你要是没有造任何业,在这房子里住的自然无事。”
张小章回忆了一下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还真没有做什么亏心事,倒是扶老奶奶过马路,公交车上给孕妇这样的好事做了不少。
“大爷您放心,我张小章学历不高,但人品过硬。”张小章拍胸脯说。
樊大爷点点头,接着说:“好!大爷信你。想要在这房子里活过七天,你得遵循两条规则。”
“第一,白天你可以不在这里待,可是太阳落山之前你必须回到这里,太阳升起之前不得离开。”樊大爷脸一冷:“不然出了什么事情,自己担着!”
张小章连忙点头。
“第二,太阳落山后,在这房间里无论你听到什么,都不能发出一点生声,知道么?!”
张小章把头点的像是鸡叨米,“大爷,您说的话就是圣旨!”
这句话把樊大爷逗乐了,笑骂说:“你这小子,到现在都能白活。”
接着,樊大爷意味深长的拍拍张小章的肩膀,说:“三天之后,我们有缘再见。”
说罢在烟灰缸里捻灭了烟头,离开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