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小时的旅程,我看了一路的手机,打了一路的电话,各种乱七八糟的想法占据了我的脑子。
列车在福田站停靠,我在出站口,看到了抱着一束玫瑰张开怀抱朝我奔来的丈夫。
我叫沈知微,今年27岁,是南城一中的语文老师,丈夫叫林海源,比我大五岁,是深城一家跨国公司的经理。
我跟林海源是相亲认识的,在那之前我没有过任何恋爱经验,结婚三年聚少离多,没有轰轰烈烈,日子过得平稳而幸福。
只是想起这三小时怎么也打不通的手机,XX酒店的定位信息,我脑子里缓缓打出一个问号:我的日子,真的如我所想的那样平稳幸福吗?
他靠过来时,我仿佛看到洗手间里的陌生男人又朝我压了过来,身体比大脑更快,下意识避开了他的拥抱,。
林海源愣在原地。
我回过神,盯着他问:“我给你打了几百个电话,你怎么不接?”
“嗐,我正要跟你说这事。”林海源叹气,“我手机不见了,原本想借别人手机给你打电话说一声,但早上的会很重要,中间一分钟也没有歇息,会开完我就直接赶来了,我都怕赶不及接你,幸好还是赶上了。”
大夏天的,林海源装着西装打着领带,另一只手还拿着个公文包,烈日下他跑出了一头的汗,脸上的笑容真挚热烈。
是我错怪了他。
我松了口气,也有些内疚:“我多等一会没事的。”
“可我想让你一出站就看到我。老婆,我想你。”
林海源深深拥抱我。
这个拥抱,我渴求了一路,但这瞬间,我突然浑身僵硬。
我以为是自己对他还有介蒂,心里暗骂自己不应该。
我连忙接过他的花,也结束了这个拥抱,先迈一步:“怎么买花了,多浪费钱啊。”
“一束花能用几个钱?走吧,我们回家。”
我抱着花,林海源一手推行李箱,一手拥着我往路边走:“路上还顺利吧?”
婚姻危机解除,我原本松了口气,他这一问,我自然又想起了那个陌生的男人。
我在洗手间几乎被人看光了上半身,这事非我所愿,那个男人也不是有意为之,但想起那一幕,我又羞耻又内疚。
我没有保护好自己,我差点背叛了自己的丈夫。
但我没有勇气跟他坦白我的遭遇,只能撒谎:“是,很顺利。”
爱情与婚姻,需要的是绝对的忠诚与坦白,我却因为一个莫名其妙的男人,对我的丈夫撒谎,日后他知道了这一切,他会怎么看我?会认为我是受害者,还是觉得我是故意背叛?
走到外广场,我感觉后背似乎有道目光钉在我身上,回头又没看到什么可疑的人,没走两步,那种芒刺在背的感觉又来了。
我猛地回头,一道挺拔的男人身影一闪而过,很快就消失不见。
我心跳加速,因为那道身影,极极了洗手间里的那个男人!
“怎么了?”林海源也跟着我回头,“看到熟人了?”
我推着他往前走:“没有,我们回家吧。”
林海源所在的公司位于深城最著名的福田CBD,居住的地方则在隔壁罗湖区的一个高端小区,叫深南花园。
门一关林海源就抱我亲我,热烈,也急切:“老婆,想我了吗?”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林海源就已经被我大力推开,他被我推得撞到了门板,眼镜都撞歪了,他扶正眼镜,小心翼翼开口:“知微,你还在怪我不接你的电话吗?”
我愣愣地看着自己的双手,不敢相信是它们亲手将我的丈夫推开的,我张了张嘴,艰难开口:“没有,我太累了,想休息。”
林海源神情更小心了:“那你先休息,我去买手机还有补办电话卡?”
我不敢看他的眼睛,转身冲进了卧室,反锁房门,大口大口地呼吸。
我想起那个陌生男人,他带给我的那些战栗与恐惧,如同一只魔鬼,它凌驾在我的心上,利爪抓着我的心脏,却冷眼旁观我的狼狈与挣扎,说:“沈知微,你被别的男人碰了,你脏了,你不配得到任何人的怜惜。”
我小声反驳,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有脏,林海源他多爱我啊,林海源他会一直这么爱我的!
我在不安与自欺欺人中睡了一个很长的觉,醒来后脑子钝钝的,有些疼。
屋外有动静传来,我做了足够的心理建设才打开门。
一个年轻女人背对着我站在阳台与林海源说话,她留着短头发,身材很好,不知道林海源说了什么,她咯咯地笑了起来,身体都抖了。
我有些懵,这是林海源租的房子,也是我家,这个女人是谁?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她和林海源什么关系?
林海源看到了我,他扬声:“微微你醒了啊?罗妍快给你微姐冲杯茶,微微,来这里坐!”
罗妍从餐厅柜最上面那层拿出一罐茶叶,从第二个柜子拿出茶具,冲泡过程中水洒出来了一些,她又从第三个小柜子里取出一包抽纸,快速地抹干净台面,看也没看就把脏掉的纸巾准确投进位于她身后的垃圾蒌,一套下来行云流水,仿佛这动作她已经做了上千遍。
她对物品的摆放位置超乎寻常的熟悉,再看她身上的家居服和脚上趿着的拖鞋,以及泰然自若的态度,她的身份,呼之欲出!
一股热气从脚底冲上脑门,我冲出去:“林海源!她——”
“林哥!”一道男声从门口传来,人也走进来了,“不好意思啊,请假有点难,幸好赶回来了。小妍,菜都买好了吗?”
罗妍把茶端给我,笑盈盈的:“微姐好,我是罗妍,是林经理的助理,这是陈波,我男朋友。”
男,男朋友?
我的质问就这么哽在了喉咙。
我怎么能因为一个莫须有的定位,就不停怀疑我老公出轨呢?
我拍拍自己的脸试图让自己清醒点。
陈波和罗妍说着今晚的菜式,时不时问我一句,我从他们的交谈中得知,罗妍和陈波今天刚搬到对面,东西还没收拾,不方便开火,正好我也来了,他们就商量在我家聚餐,一是给我接风洗尘,二就当是庆贺他们乔迁。
罗妍和陈波当着我的面毫不避讳地拥抱,一脸幸福,我站在客厅中间,只想找个地缝钻下去。
为了让我们的孩子出生之后能拥有更高质量的生活,林海源一个人在深城打拼已经很辛苦了,我没能帮上忙就算了,还疑神疑鬼,沈知微,你对得起谁?!
耳边突然传来罗妍的声音:“微姐,你身上好大的酒味啊!”
我还在不停自责,闻言脑子顿时当机。
这应该是我跟那个男人碰触时沾上的味道,当时他吻下来时我只觉得头晕晕的,原来他还喝了酒。
林海源过来扶我:“知微?你喝酒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发生什么事了?刚才有谁来过?”
在陈波出现之前,我理所当然地怀疑林海源与罗妍有染,现在这怀疑之火烧到我身上了,我羞愧又心虚。
我嗫嗫嚅嚅:“邻座的旅客喝了酒,我被熏了一路,海源,我先去冲个凉。”
撒下一个谎言,就要用无数的谎言去圆,这个道理我懂,但我不敢提那个陌生的男人,更不敢让别人知道我和他曾坦诚相见过,因为我害怕这事一旦曝光,我就会被千夫所指,我的婚姻也会不保。
林海源掌厨,陈波与罗妍打下手,不一会八菜一汤就上了桌,席间他们三人相谈甚欢,只有我心不在焉,连自己喝了多少杯酒都不知道。
晚上九点半,大家吃饱喝足,罗妍和陈波告辞,林海源送他们出去,三人站在门口聊天,我扶着沙发脑袋放空,有些头晕。
突然听到罗妍夸张的叫声:“天哪季总,没想到能在这里看到你,我真是太荣幸了!!”
我抬眼看出去,仅这一眼,我身上的血液就瞬间冻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