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晚眸光一沉,默了片刻后,她微微福身,却没有说话。
“我叫容时,时间的时。”他笑得温和,犹如二月春风,温晚却莫名觉得背脊发凉。
她只微微点头,报上自己的假名:“关小月。”
容时又是一笑,接着道:“那我以后唤你小月吧。”
“……”温晚沉默着,没有搭腔,灵机一动,道:“那个,刚才我家殿下让我快些过去。”
说罢,她匆匆行了个礼,便慌忙转身离开,并且在心里默念:别跟过来别跟过来,千万别跟过来。
可是奈何命运就是这样,越是害怕什么,什么就越是来的凶猛。
温晚转头,就见容时果然跟了上来。
她捏紧了手里的衣服,心头发颤。
“你真的是摄政王府的人?”容时问。
温晚点点头,解释道:“是,我是不久前才去的,您不认识我很正常。”
“可是,”容时说着,有些迟疑,可犹豫片刻,她还是道:“可是,殿下的病一直是由我亲自诊治的,他可是信不过我,所以才重新请了位大夫?”
“……”这……温晚只觉得后背冷汗直冒,她勉强扯了扯嘴角,脚下的步子不禁加快了些,她道:“也并不是吧,容大人医术高明,是,是周国人尽皆知的,殿下岂会信不过您呢,我是,我是四处流落,没地方去,所以,殿下,殿下才好心收留我的……”
说着,她的声音渐弱,显然连自己都不太相信,那君澈看起来就并不是什么善茬,这种动不动就要人命的人,怎么可能突然发善心,去救助一个流落在外的小姑娘?
换句话讲,就她这小小体格,除非自己自荐,否则,谁会知道她会医术?带在身边,除了能当做花瓶以外,恐怕就是当拖油瓶了。
不过索性容时并没有计较,他只淡淡的笑,随即道:“其实,你很像我的一位故人。”
“……”温晚没有吱声,何止是像,她本来就是。
“可是啊,她在十年前就过世了。”容时说着,语气中竟然带着一丝悲伤。
温晚微微一愣,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她转眸看向容时,他眼底,闪烁着泪光,他在难过?
真是讽刺啊,当年可是他亲自手刃了她啊,他现在有什么是这样的表情?
“你的那位故人,叫什么?”温晚道,看见他眼底的泪光的一瞬间,她有些不太确定,容时口中的故人究竟是不是她。
容时闻言,轻笑一声,道:“你应当也听过她的名声,曾经医药宗的小神医,温晚。”
明明心里早就知道答案的事情,温晚还是止不住心头一颤,她沉默良久,才道:“她是怎么死的?”
“……”听着温晚的话,容时沉默了。
过了良久,温晚本以为他什么也不会再说了,谁知他却轻声道了两个字:“意外。”
好一个意外!!
温晚强压下心头的不快,捏紧了拳头,她又问:“你是她的师兄吧,你为什么不救她?”
“我为什么要救她?”容时说着,口吻突然变得异常冷漠。
温晚一愣,瞬间停下了步子,她有些怀疑,眼前的人简直就像有两幅面孔一眼,前一刻还在感怀,说她长得像自己的故人,下一秒却瞬间变脸。
温晚不解的看着他,他却眸光平淡,只道:“我们做大夫的,看了太多的生死了,福祸由天,生死有命,谁又能救得了谁呢,或许,这就是她的命吧。”
“……”温晚看着她,心头的仇恨悄悄萌芽,好一个福祸由天,生死有命。
容时啊容时,倘若你心头有一丝丝的愧疚之心,哪怕坦白你的事情,就算是看在同门十几年的份儿上,她温晚也就隐姓埋名活着算了,可既然毫无悔过之心,那就休要怪她温晚无情了!
“那你愧疚吗?”温晚站在原地,看着迈步离开的容时,她立刻问道。
闻言,容时瞬间停下了脚。
他背对着她,她看不见他的表情,温晚接着道:“她死的时候,应该才十六岁吧。”
是的,那天是她的及笄日,也是她原本应该带着医药宗的宗印嫁到七王府的日子。
可是啊,她曾经温柔良善、处处为她着想的师兄却在路上给了她一刀,说是作为新婚礼物。
“……”容时沉默良久,最终,他只轻笑一声,迈步离开,终究是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温晚站在原地,心头五味杂陈,身边有丫鬟说说笑笑的经过,她却根本无心注意他们讲了什么。
她微微叹了口气,收起自己的情绪,很好,既然你一点悔过之心都没有,那就走着瞧吧,医药宗,她一定拿回来!!
想着,她转身回自己的房间,一转头,却差点和一个人撞个满怀。
温晚心头一惊,下意识后退,脚下却一个不留神,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啊!”她吃痛的惊叫一声,揉着屁股道:“好痛好痛!”
真是要命,这谁啊!怎么喜欢站人身后!!
想着,她正要骂人,一抬头,却见一张冷脸猛地撞进眸中。
竟然是君澈!
她嘴角抽搐:“殿……殿下……”
卧槽,他什么来的?刚才她和容时的话,不会全给他听见了吧?
君澈沉默数秒,绕开地上的温晚,只道:“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去哪儿?”温晚问。
君澈却什么也不再说,带着一众侍卫绕过她,离开了。
温晚有些无语,不愧是杀神七爷,这气场,简直拿捏的死死的。
想着,她微微叹息一声,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她这还真是给自己找了个不错的靠山,能不能靠稳了,就她自己今后的本事了。
十年前,她还在医药宗的时候,这个摄政王还只是皇帝的第七个儿子,人称七王爷,也叫他杀神,因他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他亲自领兵击退过无数外来侵犯周国边土匈奴。
听说他是最有可能继承王位的,可现在看来,先帝似乎并没有将皇位传给他,这是为什么?因为他身上的旧伤?
可是他的身上的伤并不重,只是陈年累月的,日子久了,毛病便多了,医治起来也就麻烦许多。
不过,这都是他们皇家的事情,九子夺嫡,已然是十年前的事情了,再追究显然是毫无意义的。
等君澈的人收拾好行装,便准备出发。
站在寺庙外,温晚才发现,原来要走的,只有君澈和容时。
她正纳闷儿,容时便牵着马上前,道:“会骑马吗?”
“……”温晚抬眸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会一点。”
说罢,容时便将手里的缰绳递给她,道:“做好准备,我们要去月城,救助灾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