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宁是在一个剧组做些幕后的打杂工作,跟进这部电影结束,再换下个剧组承办方。她的老板是这一行的联系人,这些消息很灵通。
上次顾念她身体,老板给她批了假。如今,孩子也没了,自然得回来工作。
事实上,若非特殊情况,容宁都住在自己租的小公寓里。所以她为了维持自己的生存,不能不干活。回去也无非是给王妈添麻烦,况且她名义上的丈夫也从来不会关注她的死活。
想着,已经走到了剧组门口。
缓了缓神,刚想一步踏进去,就被旁边有力的胳膊拽了过去。容宁定住脚,看着面前靠在墙边正吧嗒着烟尾的凶悍大个,扶了扶额,道:“这是干嘛?老板有何吩咐?”
雷群拧了拧眉毛,目光在她的肚子处扫视了好几圈,粗嗓一开:“子儿呢?”
容宁眸光沉了沉,淡淡回道:“没了。”
“没了……”雷群嘴里叨叨着,似是想着什么,回过神又说了句:“没了也好,不耽误你。”
容宁闻言有些愣怔,反应过来笑了。也没停顿,背着他摆了摆手。
三年来,傅司则因为他妹妹的事,断了所有正常工作应聘她的机会,她差点活不下去。
想起那个男人高高在上的道:“你父亲我可以给他一条活路,而你就滚去自生自灭。这些,已经是我最大的仁慈。”
容宁觉得身子更疲惫了些。索性碰到了雷群,仿佛天生就有默契,不用多说,大概也知道她是个什么状态。雷群从来没问过她的故事,但是却总能在她快要溺死的时候拉她一把。
她也能感觉出来,雷群不是什么简单角色,所以根本不怕傅司则的压力。
再加上傅司则似乎在那段时间也没工夫处理她,在把封杀的力量推到雷群这里也就结束了。不过,她从来没问过雷群。这是一种互相尊重的相处,她感激他。
就像刚才,一瞬间点醒了她。
没有了孩子,反而是省掉一身麻烦。毕竟,本来也是傅司则酒后的一次意外,这样的一个饱受诟病的孩子,大概出生也不会被祝福。
想明白了,又转头看了眼外面那个还靠在墙上的人。有些话,不多说,都能懂。
洛洛因为家族原因,不能随意和她走近。至于王妈,人言微轻,有心也无力。除了她们,雷群是仅有的愿意对她好的人了。
摇了摇头,忽然觉得自己生活悲惨也就算了,还伤春悲秋。真是不应该。
回过神,容宁赶紧帮着工作人员去拿道具了。
A市顶尖的酒店包房内,一男子看着手中的资料,眉目间几乎像是结了冰。
那是一份关于容宁的资料,上面一条条的写着容宁自毕业以来困顿不堪的生活。只是很多事情都是片段化呈现,明显看得出来有人刻意隐瞒。
良久,男子问道:“她结婚了?”
一旁的人应:“确实,似乎是容小姐主动要求的。”
“别的呢?”
这正是今天商务车中的两人。
司机明显被男子问住,无奈答:“只查到了这些。”
“电脑。”男子明显不想搭理他,让他查东西太过费事。司机也明白,不再多言,把电脑递了过去。
一阵短暂的敲击,排排数据被男子输入进去。但凡关联容宁的一切电脑操作痕迹都没有被放过。
一张苍老男子在高级医院接受治疗的图片被男子拖动鼠标一点点放大。看其眉眼,仍旧能找得到与容宁的几分相似。
快速拖出费用承担人的数据档案,赫然是傅司则的名字。
果然如此,这大概就是容宁屈身于傅司则的原因所在。以容宁的生活状态,根本支付不起高额费用,洛晓因为家庭的原因又无法资助。和傅司则结婚能继续提供父亲的治疗费用,中途二人应当也达成了共识。
他很生气的是,傅司则待她并不好。甚至是,一种变相的虐待。
当年的一念之差,最终是让她受了这么多年的苦。男子最终合上了电脑,靠在沙发上,心情很差。这么些日子里,容宁无依无靠还被百般侮辱。忽然又想到那天,靠在角落抽着烟的那个脆弱的她。
男子闭了闭眼睛,声音略有些哑,慢慢开口:“我得去见见她。”
这句话不是对别人说的,不过是说给自己听。
剧组。
快到晚上的时候,容宁基本忙完了。抽出空喝了几口矿泉水,润了润发干的喉咙。在老板这里再忙,她也感觉很放松,周边的人都很敬业,也没那么多事。
真实的面孔,有着真实的性格。不是高高在上,不是无休止的侮辱。想到这里,有些头疼。
索性不再纠结,拍了拍裤子上的土,在一边安静的坐了下来。
这时雷群晃晃悠悠的走了进来,抓了抓有些长的头发,看了容宁一眼。转身又出去拿进来一杯热茶水,走过来递给了她。
容宁笑着接了过来,心暖暖的。雷群在她旁边坐下,又点了一支烟,眯了眯眼说:“以后这东西,你少来几口吧。”
“我挺控制的,缓解压力而已。”容宁看着杯中打转的茶叶,叹了口气。
雷群不置可否。有些事,本来也不是那么容易实现的。忽然又想起来什么,慢悠悠的道:“对了,有人找你,男的,”
容宁忽然身子一僵。
雷群似是叹气,接着道:“不是姓傅的,挺周正,别人。说是认识你。”
她这才慢慢缓了下来,都已经条件反射了。提到男人,就会想到可怕的他。傅司则加在她身上的,除了阴影没有别的了。
容宁把茶水喝完,站起身往外走。这些年来,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男性朋友。
当她走到外面看到那人时猛地站住了,他笑的很温柔,明朗的目光正看着她。
明子易。那个学生时代,最理解最支持她的人。因为他的陪伴,她也变得越来越优秀。后来他出国,他们也就失去了联系。
明子易看着面前格外瘦弱的女人,心口一痛,几步上前把她轻轻的拥在怀里,有些难以抑制的激动:“我回来了,宁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