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5年已经快年底了，杨南对这个时代的经济发展还是有所了解的。

百废待兴，遍地商机，作为一个成功的企业家，此时的市场，在杨南眼中，全是钱啊！

刚才路上走的时候，杨南就已经对这里的个体经营市场有了大概的了解，大多数都是一些卖针线、勺子、瓷碗、纽扣之类的生活用品。

“大壮，跟着我可得吃苦”杨南一边看着街边大小商户，一边漫不经心的问道。

大壮看着身边的杨南，一时间有些恍惚，好像跟自己以前认识的杨南不太一样。

但此刻对杨南的话是绝对的信服，这不仅仅是因为杨南以前就对大壮不错，而是因为杨南此时身上的一种威信，这种威信包含了道德、文化、价值、人格等等。

杨南的言行举止中，都带有一种上位者的气质，让大壮不得不信服。

“南哥，你放心好了，就我这身体”大壮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杨南一笑说道“那就好，一会你跟着我别说话，我跟你说话，你只管点头便是”

大壮挠挠头，不知道杨南搞什么，点点头说了声好。

杨南看了看四周环境，朝着一处巷子走了进去，这条巷子里，除了一些居民房之外，还有几个不大不小的厂子，什么铁皮加工厂，纺织厂之类的，都是国营企业的下属厂房。

杨南点了根烟，挺了挺身子，咳嗽一声，劲直朝着一处厂子走了过去，对着门口几个忙活的装卸工人喊道“干嘛呢？你们领导呢？”

几个装车的工人吓了一跳，而大壮都快吓尿了。

这年头，谁敢在国企门口放肆！

一个工人将手里的麻袋扔到平板车上，看了一眼杨南的行头，接着小心的问道“您是？”

杨南大手一挥“你们这是干嘛，将东西拉哪里去？”

“垃圾场啊，这位老板，我们厂长和主任去展销会了，今天不在”

没等那工人说话，一位带着眼镜的年轻人走了出来，上下打量了一下杨南，以为是来的客户，急忙走上前来说道。

“哦，那行吧，明天我再来”杨南说着转身就要走。

那小年轻见状，急忙上前一把拉住杨南急忙说道“哎呦，老总，您先进来坐坐，我是销售科的，您是不是要买我们厂的产品啊”

“嗯，是有这个意向，我来大概看看，你既然是销售科的话，大概跟我讲讲也行”杨南说着便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大壮急忙跟了上去。

“您叫我小王就行”那戴眼镜的小青年端过来两杯茶放到杨南和大壮面前，满脸笑意的说道。

“小王啊，介绍介绍呗”杨南一个赞许的眼光抛了过去。

小王看到这个眼神，心里乐开了花，如果自己这个新人能谈成个大单，那往后的日子......

急忙拿过几张图纸来，将厂子里的所有产品一一做了介绍。

这是一个国营纺织企业的分厂，一共有两条线，分别做一些袜子和帽子，主要销路便是往成都、重庆这些大城市发，再者便是本地的一些小商小贩内部消化。

杨南喝了杯茶，靠在沙发上，眯着眼睛说道。

“小王啊，你还年轻，不了解市场，现在正处于一个改革的重要阶段，在产业链中，生产是最基础的，市场竞争也是最大的，如果不及时做出改变，终究会被替代，所以你们这个产品嘛，我瞧不上。”

“大壮，我如果没记错，我们公司的库存里也有这种袜子吧”杨南指着图纸上的一个产品说道。

大壮不懂杨南所说的生产链、竞争力，但听明白了杨南的话，意思就是看不上，见杨南问自己，只好强憋着笑意点点头。

小王皱皱眉头，这次厂长带着销售科主任去参加什么展销会，就是为了学习人家的产品设计，而且厂子确实已经积压了大量库存。见杨南直接一句话就点破，一时之间竟不知道怎么说了。

杨南斜着眼一瞧，心里暗自发笑，这年轻人！

当然杨南的目的可不是这个，也不在为难小王，摆摆手问道

“小王啊，你们那车上装的都是废料，我能去看看嘛？”

“当然可以，您请”

小王刚入职不久，满心的梦想，本想着能为厂子解决一些问题，没想到被杨南一句话就问死了，此时见杨南提出想去看看废料，对于杨南这样有市场见解的大客户，自然是不敢拒绝。

杨南从接待室走出去，目光被一处仓库吸引了过去，只见满仓库的废料，仓库门口有几个工人正在将废料装麻袋。

“你们把这些废料当垃圾卖掉？”杨南转过头对着小王问道。

“是啊，这种废料二次加工成本太高，而且我们厂目前也没有加工技术，所以一直都是当垃圾卖掉”小王说道。

“小王，我看你也算是个实诚人，既然产品买卖做不成，那我送你另外一个大单子，就看你有没有胆子做了”杨南将小王拉到一边，低声说道。

小王渣渣眼睛，看着面前这个人畜无害的脸孔，低声问道“什么啊？”

“你这些废料卖给垃圾站什么价格？”杨南问道。

小王眼睛一转，似乎是明白了什么，眼珠一转说道“额...一公斤的话，，，两毛吧”

杨南闻言，心中又是一乐，“好家伙，反应还挺快”

杨南知道，现在这个年代，很多国企厂子还都是统购统销，只不过在鼓励个体经营后，会将一部分散货交出售给个体户，至于这些废料，都是按照规定统一交给垃圾场进行销毁处理，以前扶持国企的时候，说不定还会补贴一些，现在正在大力推行自由市场经济，这些废料拉过去，也就换一张处理单用来报备，说简单点就是白送给垃圾站，人家都不愿意要。

“这么贵啊”杨南露出一个惊讶的表情，随即转身就要走。

小王急忙一把拉住杨南，这些废料平时都是他在管理，平时销售科的其他同事，都会偷摸高价给一些散户批发少量产品，然后吃个差价。

而自己刚来不久，散户平时也不找自己，原本想着能在这些垃圾上做点文章，没想到，垃圾站别说给钱了，连杯水都不给倒。

如今见杨南这位气质不凡的老板有意要这些连垃圾站都懒得收的废品，不由得心中一喜，没想到刚说完价格就给吓跑了。

“一毛钱，一口价，老板，你要的话，就全收走吧”

杨南心中暗自算计了下，点点头说道“行吧，那让你的人先别装了，给我留着，我去拿钱，一会过来找你”

“对了”杨南止住脚步，从兜里掏出几块钱来，悄悄放到了小王手里说道

“垃圾站那边，买包烟，过去要个单子没问题吧，可别给你惹上麻烦？”

小王看着手里的三四块钱，心中已经乐开了花，这么多废料，光开个单子，不用处理，垃圾站高兴都来不及呢，还买个屁的烟。

嘴上却说道“还是您想的周到，放心吧，这事交给我”

“大壮，走吧，给小王同志拿钱去”杨南大手一挥，领着大壮从门口走了出去。

小王看着杨南离去的背影，心中一动，眼眶已经红了“这样的傻逼，不对，好人哪里去找”

“快快快，别装了，麻袋不要钱啊，一群败家子，不知道我们厂多困难吗”小王急忙拦住工人，他才不愿意搭上麻袋呢，除非杨南再加点钱......

“没事，等会他来了，我再加点，我这个脑子，怎么把麻袋给忘了呢，哎呀”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嘴角已经扯到耳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