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祖猗退了出去,只留了李祖娥和父亲两个人在堂上。
“祖娥,安乐王说是要娶你的,但是因为父亲知道你姐姐喜欢他,所以把你们两个都叫来了,就是想看看你们对安乐王究竟是什么样的意思,结果果然不出我所料。”说到这里,他便停了下来,他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了……
祖娥抬头看着自己面前高大的父亲,一时间也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
李宗希自顾自说着,“为父看着你们几人自小一起长大,我也希望你们每一个都幸福,祖娥,你知道吗,我跟你母亲过了一辈子了,我知道什么样的男子才适合你,安乐王不是你的良配,所以这次我打算冒一个险,把祖猗嫁给安乐王,这样既全了祖猗的心思,也能保住我们李家。”
这时,站在门外的李祖猗偷听到了父亲跟妹妹的谈话,她抹着眼泪,心如刀绞,“原来父亲这么偏心,有什么事都只会为妹妹打算,而把我抛出去!”她抹着眼泪跑开了。
“既然这样,那我就好好享受父亲你为我安排的一切,反正元昂哥哥本来就是我喜欢的人,只要我能嫁给我喜欢的人,我不惜任何代价,现在父亲既然说要为了我冒险,那么我身为她的女儿,就理所应当享受他为我做的一切,我就好好等着做我的安乐王妃吧!”
是夜,淅沥沥下起了小雨,这场雨,让每个人的心滋生出了不同的情绪,仿佛是原本放在心中的那颗种子正在生根发芽,等着开出不同的花朵。
第二天一早,一股和风带着春泥的气息飘进房里,祖娥醒了过来,环儿服侍她穿好了衣服。
门外小厮来报,“二小姐,安乐王爷到了,老爷请小姐去前厅。”
祖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捋了捋头发,回道,“去帮我告诉父亲,说我马上就去。”
她带着环儿出门,到前厅的时候,元昂已经坐在上座跟自己的父亲一起喝茶,李祖猗还没有到。
“祖娥,来了啊,见过安乐王啊,今天怎么傻愣愣站在那里了,不认识人了啊?”李宗希假意嗔怒道。
“没事,李大人,我跟祖娥都是自小一起长大的,不必在乎这些繁文缛节。”元昂帮李祖娥开脱道。
“呵呵……你这个做哥哥的,就会惯着我家这几个千金大小姐,以后有的你受的了。”说完,李宗希哈哈大笑起来。
元昂也羞红了低下头去,眼睛还偷偷瞟了一眼祖娥,元昂今天怎么看她都觉得很美,或者说,打小自己第一次见到她就一直都觉得她很美。
那种不食人间烟火,超凡脱俗的气质,配以完美得如同水墨画一般脸庞,让他不得不心动。
而这时,李祖猗走了进来,祖娥看出来,今天她花了很多心思打扮,她头上的发饰基本是李祖娥今天佩戴的五倍有余,只不过看上去头重脚轻,显得有些滑稽。
李祖猗本来也是一个美人,但是今天这样看上去,她却显得十分俗气,尤其是她一进门便站到了李祖娥身边,两人一比,立见高下。
元昂的眼神从李祖娥进来就没有离开过她,包括李祖猗进来,他的视线也没有丝毫转移,李祖猗看着元昂,他的眼神却始终没有停留在自己身上,她今天很早就起来梳洗打扮,就是知道今天他会来,想要让他记住即将作为他妻子的她,不过就算是她花了再多心思,最后他的注意力还是全部放在自己妹妹的身上。
李祖娥却没有心思去观察这些微妙的变化,她只是看着自己的父亲,等着听今日父亲找他们几个来所为何事。
“今天叫你们来,是跟你们商量一件事。”李宗希说,他顿了一会儿,“安乐王几日之前来跟为父提亲,说要娶我李家一个女儿,为父决定,为父要将祖猗许配给安乐王。”
李宗希说完这句话,李祖猗开心地跳了起来,但是李祖娥兴高采烈地转过头看向元昂的时候,他并没有太开心,只是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祖娥说,“姐姐姐夫,恭喜你们了。”她脸上带着微笑。
元昂抬起头来,看着她,那个眼神仿佛是要将她看穿一般。
“祖娥啊,你先回去,为父有话对你姐姐和安乐王说。”李宗希笑盈盈地看着李祖娥说道。
祖娥对父亲福了福身子便离开了。
祖娥走出屋子,觉得浑身都轻松多了,自己的姐姐终于可以嫁给自己喜欢的人,该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啊。
她伸了伸懒腰,打了个哈欠,环儿赶紧走到她身边,“小姐,今年城北边的桃花开得正盛,我们要不要去看看啊?”环儿眼中泛着精光。
“我也想出去走走,姐姐定亲是件开心的事情,现在去跟母亲商量的话她肯定会同意的。”跟环儿两个商量定了,祖娥便带着她一起去找李夫人。
事情出乎意料地顺利,看来一家人现在的确心情都很好,祖娥带着几个家丁便一起去城北看桃花了。
一路上,她像一只欢快歌唱着的鸟儿,好不尽兴,环儿看着她开心也跟着高兴。
到了城北,这里已经集中了好多的公子小姐,文人雅士,有的在作诗,有的在对饮,还有的像是在谈情说爱。
祖娥刚到,便吸引了不少人的眼光。
“你们看那边那女子,料也不过豆蔻年华,却比这桃花更娇啊!”有人感叹道。
“好像是李家二小姐,上党太守李宗希之女啊。”
“难怪啊,早就听闻她的美貌堪比汉后张嫣了啊,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
李祖娥没有去听别人的议论,只是带着环儿到处看桃花,“环儿,你看,今年洛阳的桃花开得真好啊,看起来比美人的脸还更加让人陶醉。”
“那也比不上姑娘让人陶醉啊!”这时候,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个浑身酒气的男人。
李祖娥吓得一个哆嗦,往后退了一步,家丁看到赶紧上前,看样子战火一触即发。
“小娘子,你还不好意思了啊?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告诉你,我看上了你是你的福气,别不知好歹,告诉你,你乖乖从了我,公子我一开心就纳你做个小妾,要是不乖乖从了我,呵呵……。”他坏笑着朝周围的人使了个眼色。
这人满嘴喷着酒气,嘴里的话也不干不净,祖娥很害怕,也没有料想到自己会遇到这样的事情。
家丁将李祖娥护在后面,那醉公子也将自己随身带的人叫了过来,人数是李祖娥这边的三倍有余。
“呵呵……乖乖从了我,免得搞出太大的动静,还伤了你们家的这些忠心耿耿的狗,现在你要是从了本少爷,本少爷我还能许你个名分。”说完就要上前调戏,李祖娥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这时候,从她背后突然窜出一个身影,“这位公子好雅兴,青天白日借酒发疯,调戏良家女子,倒是狗胆包天得很啊!”
李祖娥转过头去,只见一位身长六尺(北朝时期一尺约合现在的三十厘米),五官英挺的男子站在自己身后,他身着素衫,双手背在身后,却看起来气度非凡,这一眼看到他,李祖娥心中便有了一种说不清楚的情绪在涌动。
“哪里来的不长眼的狗东西,竟然敢坏本公子的好事,也不看看这洛阳城北是谁的地盘,在这里撒野,活的不耐烦了是吧?”醉公子看起来嚣张跋扈。
这时,素衫公子的身后突然出现了两个五大三粗的壮汉,径直向前走,看样子是要上前揍那醉公子了。
素衫公子伸手将两个大汉挡在身后,“慢着,我要看看这条狗还能这样吠到什么地步。”那素衫公子也没有丝毫要退缩的意思。
这时,醉公子的人看到两个壮汉都纷纷吓退了一步,醉公子这才感觉到了害怕,但是毕竟他人多势众,而且也尚不知道对方的底细,所以暂时他也没有退缩的意思,双方就这样僵持着。
醉公子叫了一声,“上。”他周围的人马上就冲上前去,这时候,素衫公子嘴角一弯,在李祖娥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然冲上前去。
其动作之快,如风一般,祖娥只见到醉公子手下那些人的手很快便被不同程度地打伤,有的直接倒在地上爬不起来,而这一起的发生也仅仅只是在一瞬间,她眼睛一眨不眨,但是好像还是错过了什么,等她回过神来,那位素衫公子已经站到了对面醉公子的面前。
“狗,看来你输了。”他掐住醉公子的脖子,轻蔑地说道。
这时那醉公子仿佛清醒了过来,反应过来了是什么情况,吓得浑身哆嗦,身下居然还有液体流出,环儿看了直笑。
李祖娥疑惑地看着环儿,环儿指着那摊东西嘲讽地说道,“竟然尿都吓出来了,这公子还真是没出息啊!”
周围的人一听这话都纷纷跟着指着那醉公子嘲笑,李祖娥听罢,也跟着笑了起来,她与环儿两人站在一块儿,一起看着面前发生的事情。
那醉公子虽双腿颤抖,但是这么多人在,他丢不起那人,继续强词夺理道:“我告诉你,我爹是朝廷大官,你别得罪我,否则我会让你全家都跟着陪葬,要英雄救美,先掂掂自己的斤两。”醉公子有些不知天高地厚。
素衫公子后面的两名壮汉走了过去,素衫公子还是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他冷笑着看着他说道,“那我倒是要听听,令尊究竟是谁。”
“我爹是这东魏的司徒(相当于丞相,官居极品),你得罪得起吗?”
“原来是司徒大人啊,那我倒还真是怕了。”他嘴里这样说,但是眼神却一丝畏惧也无。
“知道怕了还不快点放开本公子,否则我灭你满门!”
“呵呵……好大的口气,小小司徒,居然这么嚣张跋扈,那我倒要看看,我今天杀了你,司徒大人能耐我何?”
李祖娥在旁边听着,顿时觉得脊背发凉,看来这素衫公子不是一般人啊,司徒都吓不到他。
旁边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一听说是司徒大人的公子,更加觉得有趣了,醉公子自知丢脸,心中知道对方底细也许比他还硬,但是为了面子还是要硬着头皮继续逞能,“你有本事就杀了本公子,看看你在这洛阳城还能不能混的下去。”
“好啊,那我便试一试。”他拿语气听上去就像是开完笑一般,但是说罢,他手指轻轻一弯,只听咔的一声脆响,醉公子的头随之垂了下来,嘴角渗血,围观的人这时才发现事情的严重性,出了人命了,大家为了独善其身纷纷退走。
旁边跟着刚才那醉公子的打手吓得屁滚尿流,有一个看起来像个小头目一样的猥琐男子喊道,“你等着,我们这就回去禀报司徒大人,你在这里别走,你等着,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我们老爷也会找到你的。”
“好啊,我就在这里不走,让你们老爷快点,本公子没有太多的耐心。”他依旧面目含笑,丝毫没有觉得这个威胁有太大的影响。
那些打手抬着醉公子的尸体赶紧逃跑。
素衫公子拍了拍手,仿佛刚才那人脏了自己一般,这才走过来跟李祖娥说话。
“姑娘,你受惊了,没事吧?”
李祖娥这时才近距离细细观察了他,细看之下竟发现比刚才远观时更加英伟不凡。
“小女子没事,只是公子您为了小女子缠上这事,是不是太……”她话未说完他便朝她摆了摆手。
“小姐不必多虑,我今天既然管了这事,那就一定会管到底,小姐你不必忧心,我会把这件事情处理好,不会让你有任何的后顾之忧。”说完,他露出一个微笑,祖娥看到这个微笑的时候觉得很安心,让她心里的情绪暗涌,慢慢滋生起了一种她不明白的感觉。
“敢问公子贵姓?”祖娥问道。
“你叫我高洋就好。”他很爽直地直接告诉了她自己的名字,然后对着她微笑着。
“高公子,多谢今日替小女子解围,他日定当登门道谢。”
“呵呵……”他对她一笑,“说起来,我与小姐也曾有过一面之缘。”
李祖娥有点纳闷,仔细搜索着自己的记忆,没有对这位公子的任何印象。
“小姐不必想了,只是有一次我随父亲打仗收兵回来路过小姐家楼下,见到过小姐正独自在阁楼上出神。”他低头看着这个女孩,心里也有点不安。
李祖娥羞红了脸,“公子见笑了。”
“小姐可是姓李?”
李祖娥抬头看向她,“是的,我姓李,闺名祖娥,是太守李宗希次女。”她向他介绍着自己,其实她还有一点点小小的心思,希望他能够记住自己,她不明白这是什么样的一种感觉,就是有这样的一种期待。
“恩,我记住了,也希望小姐能记住我的名字,我叫高洋。”他又强调了一次。
“高洋公子,小女子记住了。”李祖娥的脸愈发红了。
而这时,不远处,正走来一个哭天抢地的老者,嘴里喊道,“哪个想死的竟夺了我儿性命,给我站出来,本官今天要让他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