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丫，中午想吃什么？爹给你做好吃的。”和老婆分别，赵江川抱着孩子问道。
丫丫睁着大眼，满脸天真说道：“还吃面条吧！”
“面条有什么好吃的！”赵江川没好气说道，他都不知道面条有什么好吃的。
丫丫听老爹这么说，懵懂不解说道：“面条便宜啊，五毛钱就够咱们吃的了。”
便宜？
赵江川万万没想到孩子竟然会这么说，楞了一下，胸口顿时有点堵，再看孩子模样，他愧疚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丫丫已经五岁，女孩子本来应该长个子比较早才对。
但和同龄人相比，小脸有些发黄，又瘦又矮，明显长期营养不良。
这都是赵江川沉迷赌博带来的恶，只有赢钱了，他才会高兴买点东西回来改善生活。
但十赌九输，结果是家里什么东西都被他拿去赌输了，一年到头只有过年才会买上半斤刀头肉用来敬神，希望神仙能保佑他来年逢赌必赢。
除了这点刀头肉，也只有亲戚家摆酒席，孩子才能跟着过去加点营养，平时那是连个鸡蛋都舍不得吃。
缺少油水，又要长身体，孩子营养能跟得上才怪了。
赵江川眼圈发酸，有些哽咽，暗恨自己以前的那种愚蠢。
不管用什么办法赚钱，都是为了生活，也是为了一家人可以过的更好。
以前的他却蠢到忘记了初心，沉迷赌博不可自拔，成了钱的奴隶，成了赌的奴隶。
不但忘记自己原本是希望让家人可以过好日子，反而害人害己，让所有最亲的人跟着受苦受痛，被外人嘲讽讥笑。
为什么，当初的自己这么蠢，这么不是个东西，连五岁的孩子都不如呢？
带着这样的愧疚，赵江川问道：“丫丫，你会怪爹爹以前是个大坏蛋吗！”
“爹爹不是坏蛋！”丫丫小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样说道：“妈妈说爹爹只是迷路了，等找到回家的路，就变会变好的！”
迷了路？
赵江川经历过诸多坎坷，又两世为人，但听到这话，内心还是一阵颤抖。
多少个日夜，一闭眼，就是娘俩惨白的脸色，怨恨的眼神。
他本以为，老婆和孩子一定会恨自己，恨他这个爹，才会去投河自杀，却没想到，听到了这么一句话。
“爹爹！你怎么了？”丫丫看到赵江川精神晃晃，懵懵懂懂问了一句。
赵江川这才发现自己走神的空档，竟然真的迷了路，他藏好心里的万般情绪说道：“爹爹没事，丫丫想不想吃米饭，爹爹给你做。”
小孩子的心思恨简单，吃面条，只有青菜，吃米饭，就有炒菜了。
丫丫小嘴一咧，高兴说道：“好啊！好啊！咱们好久都没吃大米饭了。”
“......”
吃一顿米饭，要花的钱比吃面条多。
一把面条只要五毛钱，一斤米可是得一块多，吃一顿下来，加炒菜，成本起码得三四块。
家里只有十五块钱，能买的东西实在有限，五斤米用掉六块多，半斤肉花了三块，几个青辣椒，一些蔬菜，油盐酱醋，十五块就只剩下一块八毛钱。
提着东西回到家，赵江川怕丫丫一个人在家无聊，就随口说道：“丫丫，爹爹做饭，你出去找朵朵她们玩，一会好了，我喊你吃饭。”
朵朵是隔壁家邻居的孩子，和丫丫年龄相仿，平时几人都会凑在一起玩耍。听到父亲这么说，丫丫蹦蹦跳跳晃着小辫子跑了。
赵江川望着孩子的背影，微微一笑。
失而复得的感觉，很暖，也很好！
这辈子，说什么都不能再让这娘俩跟着自己受苦了。
家里煤球早没了，煤气根本用不起，平时都是老婆在厨房存有柴火，用大锅做饭。
这样蒸米饭，特别考验能力，要么煮不熟，要么就糊了。
炒菜，就更麻烦了。
一个人又要烧火，又要掌勺，稍不留神火就熄灭了。
但这难不倒赵江川，老婆一个人都能做，他可是在外面跑了二十多年，什么饭没吃过。
淘米，洗菜，切肉。
等全部准备好，再把菜和米肉混合在一起直接下锅，准备做一个南方的特色咸饭。
可惜，想着容易，做起来总是特别难。
赵江川在家从来不做饭，更不烧火，总是烧着烧着，火就灭了。
一上午下来，弄得是灰头土脸。
这时，老婆带着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到了家。
女人名叫张秀英，父母和赵江川父母是老同事，当初赵江川和艾小爱结婚，就是她当媒人撮合的。
一进门，张秀英就气势汹汹问道：“小赵，你是不是又打小爱了？”
“我没......”赵江川被问的一愣，下意识反驳了一句。
这话立马招来张秀英更大的怒火，她怒不可遏指着艾小爱脸上的淤青说道：“还敢说你没有？这不是你打的是什么？”
“张姐，我都跟你说了这是摔的！你别生气了。”艾小爱眼看张秀英气的不轻，习惯性替赵江川开脱起来。
“小爱，你当我眼瞎？看看你都把他惯成什么样了，还替他说话。”张秀英被气的够呛，恨铁不成钢的说道，跟着她恨恨望着赵江川义愤填膺说道：“天底下哪有你这样的男人，靠着老婆养活，天天就知道打牌，就这，你还好意思打你老婆，你良心被狗吃了？”
赵江川被骂，惭愧不已，尽管那是过去的他，但终究都是他干的混账事。
“对不起，张姐。你骂的对，以前我就是个混蛋，是我对不起小爱！”
这家伙竟然会说对不起？
张秀英心中一阵诧异，两家父辈交好，她也算是看着赵江川长大的，所以才当媒人把艾小爱介绍给他当老婆。
这两年，眼看两口子日子越过越不成样，她气不过就会过来说赵江川两句，但每次，对方都会很不耐烦，甚至说管他什么事之类的话。
别说是道歉了，不撵人走，就已经算是好的。
不过，两年的坏印象，要改变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
张秀英眼皮一抬有些嫌弃说道：“你也不用跟我说对不起，要对不起，你也是对不起老婆孩子还有你爹妈。”
“本来我是不想再管你的，这回是看在小爱面子上才厚着脸皮跟厂长打了招呼。”
“一个月有三百多，工资不算低了，也不算太累，人家四五十岁的都能干，你别再干三天两天又跑了。”
“知道吗？”
以前，张秀英帮赵江川介绍过工作，每次他都嫌弃干工资低，干不了一星期就跑了。
想到自己以前的混账，赵江川汗颜的同时，非常头疼。
答应吧，厂里工资固定发，也最多就是养家糊口，孩子又马上要交学费，他还想尽快赚一笔钱给老婆一个惊喜呢！
不答应吧，老婆已经被自己伤害的够深了，要是不去，她肯定又要多想了。
无奈之下，赵江川只好硬着头皮说道：“我知道！”
张秀英明显不相信赵江川的话，再次反复叮嘱了好几遍，毕竟跟厂长打招呼让人进去干活，没干几天人跑了，她脸上也挂不住。
赵江川被说的脸上有些热，自己以前得不成器到什么地步，才能让人这么不放心，听着张秀英的反复啰嗦，他连连应是，又热情挽留起对方在家里吃饭。
张秀英没有留下，又交代了一遍，才骑着自行车离开。
赵江川松了一口气，刚准备喊老婆孩子吃饭，忽然察觉一道奇怪的目光。
“怎么了，老婆？”
艾小爱眨了眨眼，情不自禁一笑：“看你脸上弄的，快擦擦，我去叫丫丫回来吃饭。”
赵江川望着老婆脸上的笑容，一把将艾小爱楼到了怀里，这样的微笑，对于他而言，已经二十多年都没有再见过了。
艾小爱条件反射以为丈夫又要打自己，刚想挣扎，就听到赵江川说道：“对不起，小爱！这些年让你受苦了，今天开始，我一定会好好养家，不再让你受半点委屈，若违此誓，天打雷劈。”
艾小爱身体渐渐软化，嗔怪说道： “别乱发誓！我又没怪过你，只要你以后不再赌博，能好好过日子，我就满足了。”
“你放心，这次我一定不会再让你失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