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黄海送花圈一副,供品若干,礼金十万,吊唁江大公子,早登极乐!”
一个客人拿着花圈进门,随手把花圈一扔,直奔院子一个青年男子跑过去。
“江二公子,恭喜高升啊,以后请多多照顾!”
“嗯!”
青年男子鼻子里哼过一声算是回复,他没穿孝服,一身笔挺西装,大红领带,爱答不理哼一声,客人却仿佛主人给了天大面子,喜盈盈去记礼去了。
至于祭拜江大公子?开玩笑,今天谁不是来给江二公子送钱的?江大公子的葬礼?一个幌子罢了。
院里的哀乐低沉到几乎听不到。
角落里。
一处废旧的狗窝上,江家大儿子江无恨的遗像照被人随手斜放在那里,头发乌黑,年轻阳光,面带笑容。
遗像下面,放着几个馊了的包子,算是供品。
一盒三块钱的红梅,开着口子,三根香烟插在里面,被风一吹,烧的只剩下烟屁股,算是供香。
地上连个供人跪拜祭奠的圆垫也没有,当然也没人要祭奠他,冷清的连个鬼都没有。
一条狗从狗窝里钻出来,趴到包子边闻闻,动动鼻子,然后嫌弃的又缩回狗窝。
而院子正当中,最显眼的地方摆着一个大大的记礼台。
客人们排着队上礼,郑重留下姓名,毕竟,江府的二公子江友乐如今贵为临江府首富胡不富公司的总经理,如果能借着这个机会搭上关系,以后就可以躺着发财了。
江家大院外千开外,一处小山包上,静静站着两个人,都穿着洗的发白的旧军服。
一个白发男子手里夹着烟,拿着望远镜瞭望老宅,目光玩味,身后铁塔似的一个壮汉,低头静立。
两人身后几十米,一排官车,几十名西装革领的官员和肩上将星闪耀的军官静静列队等候,投向白发男子的眼光全是狂热。
这位可是军中传奇,破城灭国,官居巅峰,陛下亲命建夸功牌坊、广场塑像,建立生祠。
壮汉低声汇报。
“大人,康渝省都督及所属官员求见,请教战神雕像标准相事宜,西南五省军区司令及野战主官也在等您接见。”
男子淡淡说道:“雕像头发一定是黑色,面具遮脸,另外,我今天处理私事,通通不见。”
“是,大人!”
男人手里烟蒂掉落,他一脚碾碎,他喷出一口烟气,笔直如剑!
“五年了,我江无恨终于活着回来了!”
他神情萧索,面目端正,约莫三十左右,却已是一头白发。
壮汉片刻后匆匆返回。
“龙将大人,都督和各位司令已退下,另外我已通知接机的各方首脑,让他们返回了!”
远在机场迎接的人群万万想不到,众人期待的大人物竟然在这里。
龙将望着老宅,满面寒霜,今天阳光和煦!可他周围却寒气逼人!
“人人称我不败龙将,五年了!我都快忘记,我的名字是江无恨!无恨?我怎么能不恨?”
五年前,妻子在检查出怀孕当晚,他的孪生弟弟江友乐醉驾撞死人。
那一夜,不知情的他被养父母骗回了家,灌醉后,被养父母以自首的名义送入巡捕房。
他被屈打成招,强逼认罪,第二天就被人违规操作送到了西疆前线死囚营,去和敌人血战!
多少次险死还生,靠着对妻子的思念和仇人的怨恨,他撑了下来。
他忘不了,铁窗外冷漠无情,毫无愧意的养父母!
他忘不了,嬉皮笑脸口花花要替他照顾老婆的孪生弟弟!
他忘不了,悲痛欲绝,伤心流泪的妻子!
从此,临江府少了一个命硬的上门女婿。
西疆前线冉冉升起军中神话——不败战神,代号龙将。
他回来了就是要一手灭仇敌,一手护亲人!
既要报仇,又要还恩!
仇人该颤抖了!
他淡淡发问:“老鹰,这里的首富胡不富不就是你以前的小弟么?交代他的事情落实了么?”
少将老鹰低头。
“末将已经让他联系各方,等会就有丧礼送上,另外已经打探清楚,王家公子王福仁今晚妄想和夫人李婉婷举行婚礼,您的死亡证明也是王家造假送给江家和李家的。”
江无恨略一皱眉,冷笑连连。
“不知死活的东西,回来就送我两场大礼,一场葬礼一场婚礼,走,先参加我自己的葬礼。”
“是,大人。”
此时院子里的人们还在热闹的聊着八卦。
“听说了么?陛下特旨,要求临江府为战神塑广场石像,还要建战神生祠,好威风啊。”
“临江府出了条真龙啊,算算时间,战神大人的专机也要降落了吧?”
“机场那边听说涌过去几十万人,都为了一睹战神容颜啊,到现在战神的身份都是机密。”
“哎,有意思,战神和江无恨都是在西疆前线服役啊!”
“江无恨算什么东西?他养父母收养了他以后家里就没顺过,算命的都说他命硬克父母,从小就不受待见,养父母眼里只有他孪生弟弟江友乐。
他几次被扔在野外,要不是当时老爷子心疼他,每次把他找了回来,他根本就活不下来。
长大了又因为命硬,被送去给就剩一口气的李家小姐李婉婷结婚冲喜,做了上门女婿,后来犯了罪坐牢被投进前线死囚营,他哪能和战神比?”
客厅里面,江家族人坐满,没有一个人出去守孝。
一个负责记礼的族人捧着记满的账本进来,脸色大喜。
“已经上了五百万礼了,还在涨啊。”
江父喜气洋洋接过账本,仔细翻看。
“算命先生真准啊!果然是这个畜生克着我们!他一死,咱们江家就鸿运当头啊!”
江母皱眉。
“大喜的日子,就不要提这个败兴的玩意儿了,好在他已经死在前线了,以后再也不用看到他添堵了。”
江友乐此刻从院里返回客厅,一脸幸灾乐祸,挤眉弄眼。
“我那嫂子,可是绝色啊,我本来还想替他照顾一下,可惜,被王福仁截胡了,今晚就要入洞房了。”
众人哈哈大笑,浑然忘记,当初江无恨是含冤被他们联手送进了牢房,酿成了人生惨剧。
江父冷哼一声,都是江家亲戚,他也不避讳。
“江无恨这个小畜生能替友乐坐牢,也算他唯一的贡献了!”
江母也赞同道。
“还算他死的有点价值。”
江友乐傲然说道。
“他,一个上门女婿能替我坐牢,那是他的荣幸!
我,注定鹏程万里,没了他拖后腿,我很快就会成为胡首富最信任的手下!”
大家纷纷点头表示赞同,同时谴责江无恨祸害了江家这么久,能做一点点贡献,是他的义务,至于江无恨一条人命?垃圾的人命,不值钱!
此时传来门口迎宾响亮的声音。
“花圈一副送上,贵宾——江……江无恨?”
迎宾嗓门又大又响亮,声音明明白白传到院子和大厅里。
客厅里的众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们一起涌出客厅。
只见大院里面人群已经窃窃私语,对着院中两个穿着洗的发白的旧军服的男人指指点点。
打头的男人,一头白发,龙行虎步,气势如山,仅仅是走路就给人一种不可侵犯的压迫感,老鹰双手捧着花圈,态度无比恭敬,如同捧着一尊神!
两个人走到遗像面前,老鹰将花圈恭恭敬敬放在一边。
白发男人摸着满头白发,看着相框里年轻人的笑脸,一脸感慨。
“这就是以前的我啊!”
哗!
院子里的人炸了锅,来客中有以前见过江无恨的人都傻了眼——来人虽然花白了头发,晒黑了面孔,气质凛然,可仔细看,这可不就是江家的大儿子,江无恨么?
江无恨竟然从前线活着回来了!
这个消息瞬间传遍了整个院落。
江友乐已经气急败坏跳出来。
“江无恨已经死了,你个假货从哪里冒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