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6点半。
秦闻的生物钟让他自然醒来。地位高贵如他,是没有多余的时间分给懒觉的。
昨晚拆散了米家这对苦命鸳鸯,虽然心里没有预期的畅快,但好歹不想之前那样堵得慌。料想米绾云也没胆子再跟米正明纠缠了。
这般想着,便没有丝毫磨蹭,秦闻洗漱完,穿上熨好的高定西装,下楼吃早饭。二楼的房门紧闭着,米绾云应该还没有醒,或许只是为了避开他。到了一楼餐厅,餐桌边忙碌的只有蒋怡慈,并不见米绾云倩影。
“她还没起床?”秦闻随口问道,并不显得关心。
“还没呢,”蒋怡慈边说边为秦闻端上早餐,全麦面包、牛油果酱以及白鳇鱼籽,简单又奢侈。
“告诉她,到结婚之前的这两个月,都别想出门。”秦闻优雅的抹着面包,话语中实际透露着些残酷。
蒋怡慈应了一声,随后又熟练的为秦闻倒上黑咖啡,轻声说道:“米小姐昨天手受伤了上了药,让她多休息会吧。”
秦闻接过咖啡微微皱眉,眼神有些不悦,虽然蒋怡慈服饰秦家多年,也算是看着秦闻长大的长辈,但秦闻讨厌被人指手画脚,便没与蒋怡慈过多交谈,只是安静的吃着早饭。
可蒋怡慈仍然坚持说道:“秦先生,您还是对米小姐好些吧。”她虽然被秦闻命令监视米绾云,但是同为女人,她的内心也是柔软的。
昨晚她为米绾云上药发现。米绾云原本结痂的伤口,进了秦闻房间再出来竟然再度撕裂,整个人也跟丢了魂一样哭成了个泪人。人心都是肉长的,即便在她一个仆人看来,秦闻也做得实在有些过了!
“蒋阿姨,”秦闻放下手中的咖啡杯,盯着蒋怡慈,露出温柔体贴的无辜微笑:“我对绾云难道不好吗?”
蒋怡慈太了解秦闻了,知道这是他面对公众时候的完美假笑,秦闻不过是在说谎,不得已之下只能用最小的声音挤出一句:“您也不希望她成为第二个杨芷兰……”
“够了!”秦闻厉声打断蒋怡慈的话,面部变得愤怒狰狞,仿佛一秒之前温柔微笑的人并不是他:“我应该说过,不许提那个名字!”
“可是秦先生,您总是要从过去走出来的!米小姐不是您发泄的对象啊!”罕见的,蒋怡慈强硬了起来,服侍秦家这么多年,可能这是第一次。蒋怡慈被自己的话也吓住了,赶忙低头道歉。
秦闻只能苦笑。
杨芷兰是他的生母,被商业契约婚姻伤害的可怜女人,秦闻——这段失败婚姻的结晶,就成了杨芷兰泄愤的垃圾桶,年幼的秦闻遭到了杨芷兰过分的冷暴力。
秦闻曾经自省过,自己性格的扭曲可能就是被杨芷兰逼出来的。
所以秦闻对米绾云的敌意并非莫名其妙。
一方面,米绾云是米家派过来的间谍,同时又和米正明兄妹背德,秦闻的占有欲爆发;另一方面,秦闻在米绾云的身上看到了杨芷兰的影子,都是商业婚姻的产物,都对自己又无端的恨意,让秦闻有了些许的创伤后应激障碍的反应。
蒋怡慈看出了秦闻的伤痛,所以想要劝导秦闻。秦闻明白她的好意,但是与米绾云的婚姻又涉及到了与米氏的商业斗争,详细的话又怎么能同她讲呢?
蒋怡慈依然怯怯的看着秦闻,想要取得他的原谅,秦闻只好叹了口气,“知道了蒋阿姨,明天晚上我有空,带她出去吃顿饭。平时你可得帮我看好她。”这也算各退一步吧。秦闻有些无奈。
“好。”蒋怡慈和蔼地微笑,为秦闻继续倒咖啡。
“等她起来给她煮点热乎的吧。”早饭早已没了胃口,秦闻扔下句嘱咐就匆匆准备上班。门口的劳斯莱斯已经在等待着他。
蒋怡慈很开心的应下了,钻进厨房熬汤。
等米绾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时分,昨晚她虚脱到昏昏欲睡却因为神经衰弱整夜无法入眠。米绾云浑身酸痛,特别是眼睛,因为流泪过多都有些肿了。
但最痛不过心痛。
她嘴上对秦闻说不在意,实际上心在不停滴血,像有人在心头拿刀子划拉,而这个人正是她自己。她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血亲,米正明是对她最好的人。她把自己的所有恶意藏在身后,就是为了不玷污最美好、纯洁、温暖的米正明。
但现在什么都没有了,米正明亲耳听到自己在别人身下发出的不知廉耻的声音,是秦闻彻底破坏了她苦心保护的一切。
如果说,一开始她只是恨秦氏集团和当年的总裁秦准仲,那么现在,她对秦闻也深恶痛绝。
她要复仇,她必须复仇。
失去正明哥哥的心痛,她一定要回给秦闻一千倍!一万倍的痛!
复仇的第一步,就是米氏正在和秦氏合作一个工程。
工程说大不大,在魔都市区内重修一栋老旧的酒店,算是双方关系破冰的第一步。不过米立峰意不在此,他希望米绾云盗取秦氏的资料让秦氏在这个工程上分身乏术,这样米氏就能在进驻魔都市场的战略上好好布局。
为了振作起来,她强打精神从床上爬起,她没有太多力气,只能扶墙走进浴室洗漱。
听到米绾云的洗漱的动静,蒋怡慈轻轻敲门,问道:“米小姐,您醒了吗?”
米绾云“嗯”了一声,蒋怡慈便推门进来,手里是干净的衣服,还有些药品,甚至亲切的准备了眼药水。米绾云心中一阵不屑,不过是猫哭耗子假慈悲罢了。
米绾云伸出手,蒋怡慈给她重新上药。
“米小姐,秦先生说您在结婚仪式之前,就在家里好好养伤。”蒋怡慈亲切的微笑,传达着秦闻的旨意。
米绾云只是点点头,对于这位秦闻衷心的仆人,她现在也不想给什么好脸色了。
更何况,养伤,说得好听,可距离结婚还有整整两个月,这分明是让她这两个月都禁足在家。而蒋怡慈扮演的角色,也不用多想——监视者。
蒋怡慈上完药,把医药箱收拾好,从围裙兜里掏出一只手机,是米绾云的。既然米绾云已经没有勇气面对米正明,手机自然也可以给她使用。
“秦先生说了,您这两个月待在家无聊,手机可以给您使用,但是,”蒋怡慈传达着秦闻的意思:“他已经对您的账户开启了账户关联,您的信息他都可以看到。”
这可不光是为了提防米正明,更是为了防止她和米立峰联系。秦闻不愧是完美总裁,不不论商业还是婚姻,总是面面俱到。
见上药完毕,米绾云换好了蒋怡慈奉上的连衣裙,是白色碎花的长袖连衣裙,正适合初秋渐寒的气候。只是白色的连衣裙太素了,更显得米绾云的脸有些病态。
“明天我给您找件艳一点的裙子吧,显得气色好。”蒋怡慈建议道。
“我这病人还没病到连自己的衣服都不能选吧?”米绾云回以微笑,但话里都是刺。她想过秦闻会折磨她,但她不喜欢这种笼中金丝雀一般犯人的生活。
蒋怡慈被呛,但只是笑着摇摇头,“衣帽间就在您房间隔壁,先下楼吃面吧。您这几天在医院估计都只能喝粥,我做了点面给您换换口味。”
米绾云没说话,只是安静的随着蒋怡慈下楼,她并不喜欢这种惺惺作态,明明秦闻对她深恶痛绝,还要装出一副对她很好的样子。
蒋怡慈看到米绾云的反应,微微摇头,一反之前装模作样的假笑,话语中流露出无限的真诚,说道:“米小姐,我是真的希望您在秦家能拥有幸福的婚后生活。”
这番真情饶是米绾云也看不出蒋怡慈的话是真是假。但是她并未完全相信,只是走向餐桌,看向桌上的饮食。
这几天她在医院吃的都是清粥或者鸡汤,寡淡极了。而餐桌上的番茄牛腩面,香味醇厚,酸甜开胃,米绾云只感觉自己的味蕾已经在欢呼雀跃,可见蒋怡慈确实用了番心思。
米绾云自然领情,坐在餐桌前优雅的小口吸着面条。
蒋怡慈见状有些欣慰,站在米绾云身后,保持着得体合适的距离,对她说道:“米小姐,您不必对秦先生抱有那么大的敌意的。秦先生嘴上说着不许你出门,但明天晚上会带您出去吃晚饭,下午的时候凌先生会来接您。”
请自己吃饭?秦闻恐怕醉翁之意不在酒吧。米绾云暂时摸不清楚秦闻为何突然变卦,只能当他是脑子坏掉了、
不过,凌云?
米绾云的眼睛微微眯起。
秦闻的工作资料就放在他房间里。昨天进房间的时候她已看到了,但问题是到底要怎么把情报传递给米立峰。而现在,机会不就来了吗?
“可是我伤口还没好呢。”但这份窃喜决不能表现在脸上,于是米绾云放下筷子,优雅的擦擦嘴,向着蒋怡慈装出为难的样子。
“出门吃饭还是没问题的,”蒋怡慈欣慰的笑道:“这是秦先生在向您示好呢。别看秦先生平时冷冰冰的一张脸,其实还是很渴望关爱的,毕竟秦先生小时候还是很缺乏母爱的。”
母爱?
米立峰给的资料只显示秦闻十五岁的时候父母离异,看来这其中还另有隐情啊。说不定秦闻的弱点也隐藏其中!
想到这里,米绾云缓缓起身,对蒋怡慈报以纯良无害的笑容:“我知道了蒋阿姨,我们去花园散步聊聊天吧,我也想多了解秦先生一点。”
蒋怡慈自然没有发现米绾云的心机,只当是米绾云终于顽石开窍,想要夫妻间彼此理解。可她不知道,米绾云,此时正在布置一场很大的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