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细细进了我妈的公司,我们是学设计的,她进了广告部画图纸,初入职场她很雄心壮志,天天加班画蛇精,她没空理我,我也没空理她。
我需要她在我身边偶尔用剑刺我一下,但是这种需要并不是渴求的。而文楚就不同了,我需要他就像空气一样,他只要长时间不与我联系,就像是有人扼住了我的脖子,让我呼吸困难。
我没想到的是,在大学生活已经结束的时候,他又交了一个女朋友,是我们学校的一个学姐,其实她已经毕业了,正好文楚去实习单位上班的时候遇上了,学姐是他的顶头上司。
美女上司和帅哥下属,想要不搞在一起都难,文楚一个星期都没来找我,我就应该想到他是有了新的生活了。
但是我沉不住气,在一个窗外下着瓢泼大雨,像水库的阀门坏掉了一样大雨不止,我在我的大房子里煎炒烹炸,做了好几个文楚爱吃的菜,我忘记了他曾经叮嘱过我,不要刻意出现在他的生活里,但是他不明白,他就是我的生活,全部。
我的车停在他公司的大门口,就坐在车上那么等,直到看到他的身影出现在大门口,我提着保温袋,一手撑着伞,尽量把自己穿的美丽动人一些,然后向他跑过去。
空气开始变得顺畅多了,因为看到了文楚,他挺拔的身躯,他好看的浓眉,他笑的时候露出的白牙齿,这一个多星期的失联在我心里留下的阴霾一下子就一扫而空。
但是,他看到了我,似乎并不那么开心,甚至还皱了一下眉头,反正我已经习惯了他这副表情,我举了举手中的保温袋:“我做了你最喜欢吃的菜,先上车?”
他还没说话,这时从他的身后走过来一个女孩,个子高挑,穿着白色职业套装,长卷大波浪,她的手自然而然地插进了文楚的臂弯里:“走吧!”
她仿佛才看到我,我大概此时的样子像个小丑,我举着饭盒不知道如何是好,文楚的脸上开始升腾了怒意,不不不,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知道他又有了新女友!
一阵大风把我手里的伞给刮走了,我站在雨里,雨水哗哗地打在我的脸上,视线模糊了,大概是我的假睫毛掉了下来,剩下半拉挂在眼皮上,还有眼影和唇彩,也被雨水给冲洗的零零落落。
如果干脆是便宜货也就算了,偏偏还是名牌贵货,那些吸附能力超强的化妆品有一部分死皮赖脸地贴附在我的脸上,另一部分抵挡不过雨水败下阵来,我从大门口的玻璃门上看到自己的样子,要不是太熟悉我自己的那副鬼样子,真的要被自己给吓死。
文楚撑开伞,我还没有奢望那把伞会落在我的头顶上时,他已经把它挪到学姐的头顶上了,他一只胳膊搂着她,连看都不看我一眼就从我的身边走过。
我的伞在地上旋转了好半天,才断了的伞柄像个被斗败的野狗的尸首,躺在雨地里暴尸荒野。
我拎着那些东西开着车浑身是水的来到我妈的公司,顾细细还在加班,桌子上散落了一大堆画纸,我笑嘻嘻地站在她面前:“又画了那么多女妖精?”
“闭嘴,这是范冰冰。”她抬起头来,顿时被吓了一跳:“你去找文楚了?”她真是了解我够透彻,也只有在文楚那里我才会把自己搞成这副模样。
我把保温袋往桌上一放:“爱心外卖。”
顾细细看都懒得看一眼:“拿走,别人不吃的我也不吃。”
“别介啊,我呕心沥血做的,别浪费了,我陪你一起吃。”
打开盖子,所有的菜都没凉,油炸大虾还是嘣嘣脆,拔丝苹果一拉丝还是那么长,我还作诗给顾细细听:“白发三千丈,缘愁似个长。”
“狗屁不通。”顾细细终于给了面子,开始吃我的饭,她一边吃一边观察我。我啃油炸大虾啃得一脸虾壳,吃完大虾吃鸡腿,吃的畅快淋漓、日月暗淡。
吃着吃着,顾细细停下来凝视着我:“颜潇潇。”
“请讲。”
“你知不知道什么叫自爱?”
“我还会自摸。”
顾细细不再搭理我,我就是一块朽木,死也要死在文楚的那片土壤里。
严格的说来,这四年我都是一个人在谈恋爱,自己沉浸在所谓的幸福里,早上我送走文楚,幻想着他一整天也会在思念我,然后晚上又忐忑不安地等待他会过来临幸我一下。
我这是典型的自虐式恋爱,拿张爱玲的一句话来说,我是把自己低进了尘埃里,而文楚真的把我当作尘埃。
但是,那又怎样?千金难买我乐意,顾细细曾经分析我这种状态其实跟看韩剧的感觉是一样的,只不过我这种更真实一点。
“你也许根本不爱文楚,只是爱和他在一起的虚荣感。”顾细细这么对我说。
管他什么是什么,我只知道我现在迷恋他,哪怕真的低进了尘埃里去,我也无怨无悔。
但是文楚却不来找我了,我们之间似乎就这么断了,我再也不敢去找他,只能偷偷在他的朋友圈里晃荡,连赞都不敢点。
学姐不会做饭,有一次做了一个炸鸡翅,我把手机贴在鼻子上才认得出那是鸡翅,简直就像一坨大便放进了烤箱里烤完以后的成品。可是文楚却幸福地配着解说:“MYLOVE第一次为我做的鸡翅,我会一辈子记得,爱你。”
我笑着放下手机,我为他做过多少顿饭?这么多年,没有一千顿也差不多了,他有没有跟我说过一句谢谢?
我很从容地继续擦桌子准备烤蛋糕,顾细细难得不画蛇精,坐在我的沙发里端详我:“颜潇潇,你的底线是什么?”
“没有底线。”
“你若是哭,我都不会让半个肩膀给你。”
“所以我不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