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前
“小言,恭喜你啊,毕业快乐!”
收到闺蜜叶笙发来的消息时,苏卿言刚好拍完集体毕业照,身上还穿着宽大的学士服。
找了个安静的地方,苏卿言才拿出手机来回叶笙消息。
刚打出两个字,就被一个电话打断了。
“妈。”
“卿言……”
赵茹惠只说了这一句,就没了声音,苏卿言正要出声问怎么了,电话筒里断断续续传出赵茹惠的声音。
“你……快回来吧,你爸……你爸快不行了……”
苏卿言差点失手挂断了电话,浑身颤抖的厉害,眼帘上挂着的泪珠像断了线的珠子,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苏卿言只觉得眼前一片黑暗,脑袋发懵,像是被人闷头打了一棒,紧靠在树干上,才不至于跪倒在地上。
“妈……你别……吓我,怎么……”
“卿言,快回来……见你爸最后一面吧。”
从S市到X市,苏卿言紧赶慢赶,还是用了五个小时,等她赶到医院的时候,苏毅已经被移进了停尸房。
“哥,到底怎么回事,爸爸前几天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就突然......”
苏卿言的声音越来越小,说到最后,喉咙再难发出声音,全是哽咽。
苏卿翼抬头看了一眼,跪坐在地板上的苏卿言,又俯身将脸埋在手里。
苏毅死于急性心梗,至于原因,与她这个哥哥脱不了关系。
苏卿翼好赌,苏卿言不是不知道,可他平时还算知道些分寸,每月输光自己的工资后,就会适可而止,不会太过分。
可是,赌场的人怎会错过这种赚钱的机会,不知是从哪里打听到他家里有一件制衣厂,每年有不少收入,就开始对他下手。
先是让他赢了一大笔钱,尝到了甜头,激起了他的欲望,可不只从什么时候开始,苏卿翼再也没有赢过。
刚尝到甜头的苏卿翼,怎么甘心输,下注的数字越下越大,他输的次数也越来越多,在赌场签的欠条也越来越多。
直到欠下金额是他再也承受不起的数字,他才堪堪知道自己闯下了大祸。
赌场的人来找他要钱,他却趁乱逃了,他以为这些人找不到他人就会罢休,却不知这些人早将他的信息查得透彻。
赌场的人找不到他本人,就找到了苏家,逼迫苏毅替子还钱。
早年苏毅劳累过度,身体本就不太好,被这群人一刺激,恐吓过度,昏了过去,等人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晚了,早过了最佳抢救时间。
苏卿言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现在的心情,现在摆在她面前的,一个是躺在病床上的妈妈,一个是突发重病而亡的爸爸,还有面前这个导致这一切问题的源头——她的亲哥哥。
苏卿言坐在赵茹惠的床前,牵着她干瘦的手,泪水又不受控制的流了出来,她从别人口中得知父亲死因后,并没有歇斯底里地责怪他。
表现的出奇安静,看过苏毅的遗容后,就问了赵茹惠的病房房间号,然后在赵茹惠病床前守了一夜。
换作任何一个人,都该训斥苏卿翼的,怪他的害死了爸爸。
苏卿言也不是不怨恨他,可是,就算她将他大骂一顿,又有什么用,他们的父亲能活过来吗?赵茹惠能立刻醒过来吗?
“妈......”
前几天她还在高高兴兴的迎接毕业,憧憬未来,可老天爷却在毕业当天给她这样的一击。
“我该怎么办啊?”
对啊,她该怎么办?
就在一个小时以前,讨债的人刚给她打了电话,威胁她尽快还钱,否则让她的父亲死了也不得安宁。
她从小就生活在一个母慈父爱的家庭里,她虽比一般人独立,但还没强大到,面对这样的恐吓还能面不改色。
一千多万的漏洞,让她一个刚入社会的女孩子怎么补?
就算她将苏家的厂子和房子全卖了,也偿还不了苏卿翼欠下的巨额债务。
“卿言,你要吃点东西吗?一会还有很多事要做。”
苏卿言反应了好一会,才木讷的抬起头看过去。
苏卿翼已经将自己拾掇了一番,除了脸色有些差,看起来没什么精神外,看上去不像是一个一掷千金的赌徒。
“你不是说你再也不去赌了吗?”
看着苏卿言如一潭死水的眼眸,苏卿翼的心脏突然一紧,呼吸断了好几秒。
他知道错了,可他当时也不知道是不是着了魔,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就是继续下注。
他要赢,赢回来!
等他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已经签了好几张高利贷的借条了,要不是他趁人不注意溜出来,他早就被那群人扣住,说不定现在停在停尸房的尸体就是他的了。
一个七尺男儿,从没在妹妹面前示过弱的哥哥,只因妹妹的这一句平淡到差点听不见的问话,流下了悔恨的眼泪。
“对不起,我也不知道那天到底怎么了,稀里糊涂的就签了借条,我的手和脑子根本停不下来……对不起。”
“别和我说对不起,你应该去和爸爸说。”
不知道是不是苏卿言的声音过大,吵醒了昏迷一天一夜的赵茹惠。
“卿言。”
苏卿言不再搭理已经泪流满面的苏卿翼,她终究是做不到不怪苏卿翼的。
“妈,我回来了,你感觉怎么样?”
缓了半分钟,赵茹惠还未说话,眼角先流出来泪水,一颗接一颗的打在枕头上。
“你爸他……都怪我没有照顾好他。”
“妈,你别这样说,这不关你的事。”
苏卿言从没这样觉得自己的泪腺这样发达过,赵茹惠一开口,她眼睛里的水阀也被打开了。
“我一定会让害死爸爸的那些人得到应有的惩罚,将他们绳之以法的!”
一直没敢上前的苏卿翼听到苏卿言这样说,心儿颤了一下,眼皮也跟着跳动了一下。
唯唯诺诺地小声开口道:“没、没用的,他们有后台,我们拿他们根本没办法的。”
“哥!”
苏卿言心里一昼夜压积的怒气,如火山一般一下子爆发了出来,眼白里全是红血丝。
像极了一只急红了眼的兔子,可她眼里只有怒火和愤怨。
她克制住泪水,一字字地反问。
“难道我们就这样让爸爸枉死不管吗?他们逼死了爸,你还要忍气吞声?”
“你能心安,我不能,凭什么让他们逍遥法外!”
苏卿翼怔愣的看着苏卿言,没想到一直乖巧懂事的妹妹还会有这样刚硬的一面。
可哪又有什么用?
他们没权没势,怎么和这些放高利贷的人斗?
凭他和苏卿言的两只手吗?
他心里这样想着,却没说出来,开始打定主意换一种方法解决这件事。
说他懦弱也好,无情也罢,他的确是没那个能力和胆子和这群人对着干,他们的手段,他多多少少听说过。
以前拒绝还钱的人不占少数,下场之惨烈,让人光想想就心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