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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依提孜力克

第3章 依提孜力克

发表时间: 2024-11-23 19:18:30

我们在下午两点多赶到村子,刚下车,涌动的热浪扑面而来,刹那间感觉面部的水分要被蒸干。黄沙爆发出的热量瞬间穿透鞋底,脚掌灼热难耐。

放眼眺望,四下皆是黄沙,连绵起伏的沙丘前仆后继,埋伏在天际线尽头,近处是稀稀落落几座土坯房。尽管附近有几棵梭梭树,花棒,但星点绿意只能使沙漠显得更加苍凉颓败。

想象中的沙漠是平滑的,连绵的,如丝绸一般。

眼下只有凌乱的车辙通往依提孜力克,地上满是凌乱的脚印,有骆驼走过的,人踏过的。那些浅浅的,细长的,是小型蜥蜴滑行留下的。

今天风大,我们早早拿出防风太阳镜、防晒服。

天上无云,卷起的黄沙早铺满天际,只留下一片昏黄。尽管太阳收起光芒,只是暗黄的圆盘,但城市人依旧不敢直接让皮肤裸露在外。

接待我们的是村长,叫库尔班·热合曼,六十出头,干瘦的小老头,花白的络腮胡子,面庞黢黑。

简单寒暄后,库尔班·热合曼把我们领进村委大院。他热情得很,亲手切西瓜招待我们。

“来,来,吃!我们这儿的西瓜啊,可甜!”村长也拿起一块,“我就纳闷,这破地方,有甚好研究的。”

陈教授笑笑,抹了把嘴道:“哎,村长这话不对嘛,这有人的地方嘛,都有历史嘛,有历史,我们这行就有饭碗嘛--”

众人皆笑,感叹教授开玩笑的水平高超。

“既然教授说了,那我们依提孜力克的村民们,肯定欢迎啊,有需要我们的地方,随便提。”

“那就劳烦村长了喂,我问问哈,你们这里,最老的房子,多久了呀?”

“现在人住的,牲畜住的都是十几年的土房啦,村北还有几处破房,早没人住啦,大几十年啦,我小时候垒起的,那时候,打地基的时候,还挖出来过旧地基呢!也没人能说上来那是啥,啥时候建过啥东西。”

陈教授等人立马来了精神,忙打听几处老房的下落。

那个无名小国年代并不久,越是无人知晓的老工程,越有可能接近它的过去。

我们起身跟村长辞别,孟琬和陈教授他们一起去了老房,我对考古没兴趣,决定一个人在村里转转,反正村子不大,也不会和大家走散,最后约定在五点之前回村委大院。

走进依提孜力克,身旁是黄泥砌出的土坯房,脚下是黄沙土砾铺成的巷道。风比之前更大了,卷起的细小沙粒不停地溅在脸上,远处的沙漠已是昏黄,我埋头匆匆走进小巷避风。

抬眼看到深处蹲着一个孩子,脸色蜡黄,骨瘦如柴。听到我的脚步,他抬头,眼神中似有一丝惊疑,但一闪而过,取而代之是莫大的无助和悲伤。

可孩子只是扫我一眼,又低下头玩弄沙土。

我忍不住胡思乱想,“谁家的孩子竟饿成这样?这里真穷到家里小孩都吃不上饭的地步么?”

我放轻脚步,走到他面前,从包里掏出两罐牛肉罐头,试探着递给他。

孩子一脸惶恐,往后躲几步,狐疑地看着我。

我指着罐头,“这个,牛肉,好吃!”

这时,孩子才小心地伸手接住,轻轻地扣开拉环,牛肉的香气缭绕,瞬间刺激到他的嗅觉,忙用手去抓,意识到不干净,又探出舌尖,舔舔肉汁,猛然将脸贴在罐头口疯狂贪吃,飞出的酱汁溅得满脸都是。 

确实饿坏了。

想到此行主要带的食物和水,此时包里还有很多,放在大院的行李箱中也有不少,索性把书包摘下,将剩余的水和食物全送给他。

这时候,另一个纤瘦的女人从拐角小跑过来,“同志,同志,使不得啊。”

说着从孩子手里夺过书包送还给我,面带愠色,低声呵斥孩子:“坎曼尔,你怎么能随便收下叔叔的东西。没有礼貌!”

其实我早注意到女人了,在孩子吃罐头之前就盯着我们。

我忙又把书包推还给女人,“大姐,你们比我更需要这些。”

没想到她当即哭出来,眼泪止不住地流,本就红肿的眼泡现在变本加厉,女人不住地朝我鞠躬,“谢谢谢谢,谢谢你,恩人……”

说罢便想朝我跪下,我急忙拉住她,“大姐,你客气了,快带孩子回家吧,外面风大。”

女人还在不住啜泣,拉扯着孩子,一步一鞠躬,蹒跚回家。

此时风沙又猛烈一重,一些小石子甚至开始在地上翻滚。

我再没心情散步,不单因为环境,更是那对母子的背影久久地堵在我心坎,成为一道扳不倒的石墙。

视线也已模糊,我勉强摸索回大院,跑进房内。

屋里全是村里人,大伙儿热闹得围在一起,陈教授他们比我回得早,和众人谈笑。

村长看到我,热情地跟我握手,“你看,依提哈孜克的人民多热情!听说贵客到访,都出来迎接啦!”

“友谊万岁!”我笑着跟村长,跟大家打招呼。

不一会儿,库尔班·热合曼村长和我们聊起住宿问题。

“你们,晚上睡哪儿呀?”

陈教授摆手道:“这个不用担心嘛,我们哎,早准备帐篷啦。晚上,搭帐篷睡嘛!”

村长闻言,大惊失色,“这个不行啊,你看,沙尘暴马上就来啦!风太大,那小小的帐篷,一吹就飞啦!而且,塔克拉玛干沙漠的晚上,冷得很!一般人受不了啊!”

我们也面露难色,如此小的村庄,必定不会有旅馆,现在帐篷又睡不得,马上就到天黑,再不找个住处,恐怕事情就难办了。

除了彭齐生,大家还勉强镇定,他脸上的肌肉僵硬,眼神里藏不住的惶恐,紧张地望向陈教授。

村长又言:“睡帐篷肯定不行,这样,你们睡在村委吧,只是一共就两间房,一间也就睡两个人。”

村长不再说了,为难地看着我们五个人。

此时孟琬作为队内唯一的女生,终于体会到尴尬了。

正在大家拿不定主意时,人群中有人发话:“我家还有空房,睡一个人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