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旁观的乔之凝听到这里,心里不免“咯噔”一下。
许黎川对夏云初很信任。
她甚至怀疑,许黎川并不像传言中那样,只是为了利益和夏云初结婚。就算当初如此,可现在的许黎川,多半是爱上夏云初了。
事情有点棘手了。
不过没关系,有难度的墙角挖起来,才更有意思。
察觉到许黎川的眼神落到了自己身上,乔之凝谨慎地调动自己的表情,表达出恰如其分的委屈和隐忍懂事,等着许黎川向自己表露歉意。
可许黎川目光落在她身上,开口却问许嫣然。
“告诉我,那些杀手,你是从哪儿找来的?”
乔之凝低垂着眼睫,遮住眼里的情绪,心思沉了几分:许黎川不好骗,怀疑到自己头上了。
不过还好,许嫣然现在一心把乔之凝当成自己人,无论如何不会卖了她。
许嫣然吸了吸鼻子,说:“我是花钱找人打听,然后自己联系的,那个人也是拿钱办事……”
做戏做全套,乔之凝一向办事考虑得周到细致,那个中间人自然是真的存在的。
她还让许嫣然亲自去联系见面了。
这样一来,无论许黎川怎么查,都怀疑不到她头上。
乔之凝甚至希望许黎川能多查一下,这样他对她的愧疚感会深一点。
男人的愧疚,要是利用得好,会在恰当的时候转化为怜爱。
许黎川看了许嫣然两秒,凝霜的眉目终于缓和了两分。
这个女孩终究是他在这世上唯一血脉相连的亲人。
“今天晚上的事,到此为止。”他从沙发上起身,走到许嫣然跟前,微微弯腰,指腹冰凉,擦去她脸上的水痕,许黎川低声对她说,“别再有下回,嫣然。你不会想亲身体验我的手段的。”
他语气轻柔,却充满了压迫感和威胁的气息,许嫣然浑身遏制不住地微微发抖。
然后许黎川轻声说:“你先回房休息,我想跟乔小姐聊两句。”
刚刚许黎川差点杀了乔之凝那一幕还令许嫣然心有余悸,她起身,却没有立即离开,不放心地去看乔之凝。
后者冲她柔柔的笑:“去吧,我也想知道许先生打算跟我说什么。”
等许嫣然离开客厅回房后,许黎川脸上那点温和也荡然无存。他重新坐回沙发上,眸光平静地看向乔之凝:“乔小姐,有件事很有意思,今天晚上埋伏我们的有两拨人。除了嫣然安排的人之外,还有一拨,是云堂的人。”
此话一出,乔之凝瞬间就懂了许黎川对她的戒备和冷淡是从哪儿来的。
她后背渗出了冷汗,但面上,依然做足了戏。
“啊?”乔之凝摆出一脸茫然,好像不明白许黎川为何跟她说这个,只能不痛不痒地接话说,“幸好你和云初姐没事。”
许黎川紧盯着她:“乔小姐,你跟霍家最近有联系吗?”
但在男人面前扮演无辜懵懂,一向是乔之凝擅长的,而且她很知道拿捏分寸,面对许黎川,完全说谎,只有死路一条。
“联系了。”乔之凝如实说,“许先生你应该知道我的身份,我是郑士双的女儿,之前就在霍洋船务实习过一段时间,其实我这趟回y国,主要也是去办正式入职的事。我会成为霍洋船务副董霍廷盛先生的私人助理。”
霍廷盛三个字,终于令许黎川深眸里起了一丝细微的波澜。
但他看乔之凝的眼神,始终带着探究的意味。
“乔小姐,今天晚上的事是我冲动了。”
他这样说,可神色语气里分明不见歉意。
乔之凝笑笑:“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能怪你什么呢?而且嫣然也是我的好朋友,替她挨这一下,也没什么要紧的。如果许先生你真的觉得抱歉,等我从y国回来,你请我吃饭吧。”
如果乔之凝真的是霍廷盛的私人助理,那他们年后碰面的机会不会少。
许黎川勾了勾嘴角:“一定。那我就不打扰乔小姐休息了。”
说完,他起身往外。
“我送您。”
乔之凝说着也站起来,可她走得太急,没留心膝盖磕在了茶几上,疼得她轻声呼痛,同时身体也重心不稳,摇摇晃晃地朝前扑去。
许黎川就在距离她一步之遥的地方,出手扶了一把,乔之凝这一下似乎撞得不轻,小手顺势紧紧攀住许黎川的手臂,清香袭人的柔软身体无意地贴向许黎川。
一时间两人靠得极近。
家里有中央空调保持恒温,乔之凝沐浴之后,只穿着单薄的睡衣,V字领口开到了锁骨下面,随着她此时躬身的动作,胸前春光几乎曝露在许黎川眼底。
“抱歉。”
乔之凝面露羞赧,赶紧后退两步,低头理了理衣襟,全然一副不知所措的小女儿形态。
没有男人会对此无动于衷。
她小心翼翼地抬眼含羞的去看许黎川。
却见许黎川面无表情,只伸手从茶几上抽了张面巾纸,仔细擦了擦刚刚扶过她的那只手,仿佛沾了什么脏东西。
乔之凝脸色微僵。
许黎川淡淡地说:“不好意思,我太太怀孕之后很敏感。我身上要是留下别的女人的味道,回家会很难解释。”
她挤出笑意:“许先生对云初姐可真好。”
许黎川看她,眸光深沉,别有深意地笑了笑说:“所以,谁要是动她,我会千百倍地还回去。”
乔之凝笑起来,语气十分真诚:“云初姐很幸福。”
送许黎川出门后,她脸上的笑意顷刻间消散无踪。乔之凝走到窗边,挑开窗帘一角,看着外面那辆黑色的迈巴赫驶向更深的夜色里,最终连车灯光都被辽阔深沉的夜吞没。
她返身上楼,锁好房门之后,取出手机飞快地按下一串号码。
那边一接通,她压抑的火气腾升,冷脸怒道:“云少,我不是跟你说过,让你的人协助我,不要暴露吗?!你知不知道,他们已经被许黎川抓住,查明了身份。你手下那群蠢货,差点连累我!”
150.你别糊弄我
云泊在电话那头漫不经心地道:“我知道乔小姐好手段,一定能自保。”
乔之凝冷哼一声:“云少,你要是再这么玩下去,我看我们的合作长久不了。”
云泊仿佛听了个笑话:“乔小姐,我看你是误会了。我的合作对象是霍家。是你自己问霍廷盛讨了我的电话,找上我,求我帮忙,我们两个之间,从来就不是平等的。”
云泊在许黎川手底下伤了元气,知道自己现在没法和许黎川硬碰硬。
他查到许黎川已经接手了乌依将军在金三角的资产,又摸清码头的情况,便想到找霍家结盟,两面夹击,一块吞了许黎川。
他找的是霍家现在的当家,船王长孙霍廷盛。
霍廷盛对乔之凝十分信任,自然也把云泊找上门的事告诉她。乔之凝已经从许嫣然口中知道云泊单恋着夏云初。
她便绕过霍廷盛,私下联系云泊,向他借人,做两手准备,不指望能杀了夏云初,但至少伤到她,惊吓到她。
一个孕妇受惊,后果可大可小。
可乔之凝没想到的是,云泊表面答应她,从她这里套出了许黎川的行踪后,私下却吩咐手下人这次行动目标是暗杀许黎川。
乔之凝就这样被云泊摆了一道,还惹得许黎川怀疑上自己。
她神色沉了下去,冷冷一笑,道:“云少,小看女人可是要吃亏的。”
这话刺痛了云泊。
他想到了夏云初,那个让他爱不得恨不能的女人。
乔之凝接着说:“云少,我没想要你那个宝贝云初的命。我想要的是许黎川,你要夏云初,我们互相帮助,各取所需,不是皆大欢喜吗?既然要合作,我希望我们之间能彼此信任。”
云泊可不这么想。
他除了要夏云初之外,还要许黎川的命。
不过这个乔之凝手段过人,又够狠毒,倒是可以利用她,先离间夏云初和许黎川的关系,只要夏云初对许黎川死心,他得到她,是迟早的事。
云泊顿了几秒,似乎在考量,而后,缓缓说:“乔小姐你说的很对,今天的事,是我太冲动不计后果了。给你造成麻烦,我很抱歉,以后,我们好好合作。”
“好,希望云少记住你的话。”
乔之凝放下手机,瓷娃娃般的脸上充满阴鸷,漂亮的大眼睛冷漠地盯着已经黯淡的手机屏幕。
她不信任云泊,但能利用的时候,该说的场面话,她一个字都不会落下。
眼下许黎川多半是已经查到了,云泊和霍家有联系,所以今天抓住云堂的人,他才会怀疑到她头上。
这男人……倒真是可怕,但偏偏又像罂粟一样,令乔之凝愈发上瘾,欲罢不能。
她要征服他!
总有一天,她会让许黎川成为她的裙下之臣!
许黎川回到家时,夏云初已经睡下了。
许黎川没有开灯,怕吵醒她。
动作也很轻,可即便如此,他刚躺上床,夏云初就醒了。
他不在身边,她睡得很警觉,旁边一有动静,她立即睁眼,手摸过去。
“许黎川?”
“嗯。”
男人很轻地应了声,她便放下心,随即被裹进一个清冽熟悉的怀抱。
夏云初在他怀里翻了个身,他刚从外面回来,怀抱并不暖和,而她身体柔软温暖,抱起来很舒服。
许黎川闭目轻嗅着她身上好闻的清香,听怀里小女人问:“审出什么了?”
他答:“都是云堂的人。”
夏云初却手撑着他的胸膛,直起身看他,黑暗中,她眼眸清亮,不容半点糊涂。
“许黎川,你别糊弄我。”
许黎川的行踪一向隐秘,而且周围明里暗处都有专门的保镖,除了负责他的安全,同时还会盯住四周的风吹草动,以防有人跟踪。
这回去那家餐厅吃饭,是许嫣然订的位置,许黎川临时赴约,云堂的人又怎么会如此凑巧,在那里设下埋伏?
就算云堂的人神通广大,可眼下这个时机不对。
云泊元气大伤,不知道逃去了哪里。又怎么可能大费周折地去打探许黎川的行踪,来埋伏暗杀?
只有两个可能:第一,那些都不是云堂的人;第二有人故意把许黎川的行踪泄了出去。
无论是哪一个,都表明许黎川在骗她。
夏云初见他不吭声,忽然间明白了什么——这事和许嫣然有关系,他有意保护他妹妹。
夏云初心里窝火,一口狠狠地咬在他肩头。
许黎川一动不动,任由她发泄脾气,甚至手摩挲着她的腰,低声说:“云初,用力一点。”
夏云初咬得自己牙关发酸,才松了口,恶狠狠地盯着他。
“许黎川,你敢为了别人对不起我,小心我咬死你!”
许黎川大笑,将人搂入怀里,收起笑意,认真地在她耳边道:“今天的事,以后不会再发生了。”
他低头想去亲吻她的脸,被夏云初避开。
“你拿什么保证?万一你那个妹妹看我不爽,下次派二十几个人来呢?”
许黎川眼底微光闪过,果然,他的云初聪明,心如明镜,什么都清楚。
他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两手捏住她纤细的手腕,埋首一寸寸吻着她细嫩的脖颈,优美的锁骨。
“她在古滇领教过你的厉害,这回我也警告过她,她不敢再有下次了。”
夏云初微微一愣,倒有些意外,她没想到许嫣然会主动告诉许黎川在古滇发生的事。
不过转念一想,那小丫头片子不老实,怕是说的话也黑白颠倒,故意避重就轻,模糊真相。
于是她轻哼了一声,道:“那小丫头怕是把我形容成一个狠毒的老巫婆了。”
许黎川有意逗她:“嗯,除开那个“老”字,别的都对得上。”
夏云初恼了,猛然挣扎起来,许黎川怕伤了她,手上没用多大劲,居然被她翻滚着压倒在身下。
她手掐住他的脖子。
“许黎川,你信她?”
他笑,掌心热起来,隔着单薄的衣料在她背脊流连,引得她身体轻轻战栗起来。
他眼里是不加掩饰的浓烈情欲,可神色却是罕见的认真,他哑声说:“夏云初,我了解你,知道你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不需要任何人来告诉我。”
他对她,从里到外,纤毫微末都了如指掌。
至于旁人眼里的她是什么样子,他压根不屑去听。
151.盯一个女人
许黎川从来不说什么甜言蜜语。
可简单几句话,就足够令夏云初心生动容。
他信任她。
没有什么比所爱之人的信任更让人安心的。
只要他信她,她不在意其他人怎么看待她。
夏云初眼睛里仿佛融星子,亮得剔透,眸光将黑夜撕开了一个口子,里面装着那个叫许黎川的男人。
“许黎川。”她贴在他胸口,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低低地说,“告诉我你爱我,我想听。”
许黎川抚摸着她柔软的长发,心里有几分作茧自缚的无奈。
等到哪天他真心实意对她说我爱你,恐怕也只会被她当成,他在履行合同要求而已。
等不到他回应,夏云初有些不悦,手掐他的腰。
许黎川无可奈何地轻笑:“我爱你。”
夏云初心满意足,便要从他身上下来,却被许黎川扶住腰。
他直接坐起身,将身上的小女人按入怀里,咬着她的耳垂,嗓音低沉诱惑:“咬了我,掐了我,就想走人?”
夏云初软软地推他。
“你别闹,我困了,想睡觉。”
他却不依,哄她:“放心,很快的。”
一个小时后,夏云初已经香汗淋漓,嗓子都叫干了,看着身上还兴致勃勃的男人,欲哭无泪。
“许黎川,你这个大骗子!”
他在这方面精力体力都好到变态,到最后,许黎川尽兴时,夏云初已经昏睡过去。
她一身黏腻的汗液,这样睡着不会舒服。
许黎川先去浴室放好水,然后把昏睡中的小女人抱进浴缸里,仔细地替她清洗他留下的痕迹。
他动作轻柔,对她,耐心颇佳。
夏云初轻轻婴宁一声,半睡半醒间,眼皮撑开一线,便看见许黎川专注的侧脸。
他的侧脸线条很漂亮,却凌厉,不会女气。下颌角优美不失刚毅,缄默时,总让人觉得清冷,难以接触。
可温柔起来,却令万物失色。
她被蛊惑了,不由自主地伸手过去摸了摸他的脸。
“许黎川。”她说,“你知不知道,我好爱你。”
他轻咬了一下她的指尖,算是回应。
夏云初闭眼用水泼他。
“可你不爱我,我这么好,你怎么能不爱我?”
热水泡得她很舒服,夏云初又昏昏欲睡,错过了许黎川在这一瞬间的目光,柔软如一缕缠绵的月色。
许黎川将她擦干净抱上床,见她睡颜安稳,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
他捏了捏她的脸,心里泛起柔软,面上却无奈苦笑,轻声道:“真是养不熟,不记好!你见我什么时候这样伺候过女人?”
安置好夏云初后,许黎川没有躺下,反而离开卧室去了书房。
他给罗严打了个电话:“找机会安插人去霍廷盛身边盯住他,别让他起疑。”
云泊找上了霍家,意图已经很明显了。
只是不知道霍家那边是什么态度,如果两方结盟,那他必须要尽早做好应对措施,否则形成困局,会很麻烦。
“是。”
“必要的时候,联系陆辰修,让他出面会方便很多。”
“陆总监恐怕不会轻易答应。”
“他会的。”许黎川勾了勾嘴角,道,“只要你把安德森教授的地址告诉他。”
安德森教授是最有资历的妇科医生,陆辰修的太太身体有异,很难怀上孩子,陆辰修为了这事最近很上火。
找了不少顶尖的大夫会诊,都没什么效果。
他现在是急病乱投医,已经退休隐居的安德森教授曾经治好过不少生育困难的女性,正好是陆辰修急需的。
陆辰修为了自己那位娇妻什么做不出来?何况只是让他帮忙,在霍廷盛身边无关痛痒的位置上安插个人而已。
许黎川沉默片刻,又吩咐罗严:“另外以我的私人名义,给霍廷君发一份邀请函,请他年后来云城做客。”
许黎川眼下需要一时太平,而多方势力,彼此制衡才是最安全的。
罗严很快明白了先生的意图:“是,我马上去办。”
许黎川静默地看了眼窗外,夜色寂寥,深阔无边。
他重新回到卧室,床上夏云初安睡无虞。
刚躺下,睡梦中的小女人就自觉地寻着他的气息钻进他怀里,他怀抱被填满,刚才的算计谋划,也被暂时抛到脑后,闭目睡去。
新年在即,许黎川依然忙碌。
夏云初让他保证大年三十那天绝对不出门,他笑着点头答应,轻吻了吻她的眉心,转身出去了。
夏云初站在阳台上,目送许黎川离去后,她摸出手机,给何一打了个电话:“何一,派人替我盯一个女人。”
她遇袭的事,随着许嫣然和乔之凝两人去y国,而不得不暂时告一段落。况且,许黎川也已经表态,夏云初也不打算再抓着这事不放。
而且眼下,她还有自己的事要处理。
年二十九那天上午,夏云初带着阿茶和她的小儿子图昆一块去逛商场。
想给他们买几件新衣服。
图昆年纪小,长得也是虎头虎脑的,却比两个哥哥胆子都大,他不怕生,而且很爱笑,满脸的稚气无邪。
夏云初很喜欢他,图昆也和她投缘,人小鬼大,一口一个太太地叫。
“太太,你这么好看,等我长大了,我也要和你结婚!”
夏云初啼笑皆非。
阿茶去打他的嘴:“胡说八道!怎么跟太太说话呢?要是先生听见非得收拾你!”
图昆很委屈:“先生那么凶,太太才不喜欢他!”
夏云初乐了,图昆和许黎川只见过一面,倒是记住了他的冷漠。可想而知,许黎川的杀伤力有多大。
她摸了摸图昆的小寸头:“怎么办,我很喜欢先生呢?”
图昆撇撇嘴,一副相当不乐意的模样:“爱屋及乌,那我也勉强喜欢他一下好了。”
夏云初大笑,走到童装区,让图昆挑选喜欢的衣服。
试了几套都很合身,就都买下了。
阿茶心疼太太花钱,在旁边不停地说:“太太,够了够了……哎呀,小孩子买那么多,明年就穿不了了,他个子窜得快!”
夏云初笑着把阿茶推给导购:“你也去好好选几件衣服,不挑选满意了,不准回来。”
夏云初自己坐在沙发上,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机。
她在等何一的电话。
152.收服琳达
好在,何一没让夏云初等太久。
“太太。”何一在电话那头说,“那个叫琳达的女人现在已经到商场了,她乘电梯往四楼去了。她姐姐是四楼LV直营连锁店的主管,她应该是去找她姐姐。”
“好。”夏云初看一眼还在欢天喜地买新鞋的图昆,眼低浮上一抹温柔,她交代何一,“你安排人待会来接阿茶和图昆回家。”
“是。”
夏云初把手机放回包里,起身去找阿茶,告诉她自己有事要办不能陪他们了。
“你带着图昆继续逛逛,看有什么需要的。我已经交代导购记我账上了。这两天你不用来家里了,好好陪图昆吧。”夏云初说,“图塔明天晚上也会回家,你们母子三个好好过个安稳年。”
阿茶感激得险些掉泪,她紧紧抓着夏云初的手:“太太……”
“好啦。”夏云初含笑无奈道,“这么喜庆的时候哭什么?去陪图昆吧。”
说完,她拢了拢身上的大衣,独自乘电梯去了四楼。
电梯门一打开,抬眼便可以看见LV硕大的LOGO。
透过玻璃门看进去,琳达正在里面挑选包包,身旁还有一个长相与她酷似的女人。
看来就是她姐姐了。
夏云初随意地拨了拨长发,迈步走进去,脸上露出客气得体,恰如其分的微笑。
“琳达,好久不见。”
琳达没料到会在这时候,这个地方见到夏云初,愣了好几秒,才打了个招呼:“夏总监。”
客气又平淡。
倒是琳达的姐姐,做奢侈品这一行,一双眼睛早就练成了“火眼金睛”,将夏云初从头到脚一扫,就知道是贵客。
她笑吟吟地要往前凑:“您好,您是琳达的朋友吗?我是她姐姐。”
夏云初微笑说:“你好,我是琳达的同事。”
她人前不作戏,不故意装熟,坦荡得令琳达倒对她有点喜欢了。
夏云初看向琳达:“琳达,有空聊聊吗?”
琳达不软不硬地拒绝:“不好意思,夏总监,你也看到了我今天是来找我姐的。我姐也不是外人,你有什么要说的,可以在这儿说。”
夏云初笑了笑,走到琳达跟前,在她耳边小声说了两句。琳达神色顿时惊变,难以置信地瞪着夏云初。
琳达的姐姐站在一旁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见自家妹妹神色大变,而妹妹这位一身华服的同事依然淡笑自若,她满头雾水,不由得伸手去拉了一下琳达。
“琳达,怎么了?”
“没事。”琳达勉强冲姐姐露出一抹笑,“我有点事要处理,下午再来找你。”
说完,她径自迈开长腿往外。
夏云初不紧不慢地跟出去。
商场一楼有家咖啡店,里面设置适合谈话的雅间。
琳达要了一杯卡布奇诺,夏云初交代服务生:“给我一杯热牛奶,别放糖精。”
琳达知道夏云初怀孕的事,眸光带过她尚未隆起显形的小腹。
夏云初留意到她的视线,抚了抚自己的肚子,说:“琳达你有小孩吧?我这是第一次怀孕,以后有不懂的地方还可以请教你这位前辈。”
琳达却没耐心和她闲谈,等服务员送来饮品转身出去,她不冷不热地开口:“是我应该向你讨教那些不见光的手段。夏云初,你什么时候怀疑上我的?”
刚才在店里,夏云初凑到她耳边只说了两句话。
“琳达,你丈夫欠的高利贷还清了吗?我很好奇,公司的账你是怎么填补上的?”
她语气轻柔,琳达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只觉得这女人比宁丹青还要恐怖。
夏云初喝了口热牛奶,气定神闲:“那天聚餐,你帮宁丹青出头的时候。你不像是那种能和宁丹青玩到一块去的人。所以我猜你可能被她抓住了什么把柄,就让人暗中查了一下。”
琳达后背几乎要渗出冷汗。
这女人心思细腻,又擅于捕捉细节揣摩人心……
夏云初将她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她知道,琳达的心理防线已经到了崩溃边缘,于是,她毫不犹豫地加上最后一根稻草。
夏云初从包里取出一个牛皮纸袋,扔到琳达面前。
琳达迟疑着,打开纸袋翻了翻,顿时脸色煞白。
这里面,正是她和她丈夫三个月来的银行账户明细。
这是白纸黑字的票据,板上钉钉的证据,拿去和公司的私账一对,琳达就得背上窃取公款的罪了。
琳达额角淌下冷汗,看着对面的夏云初,到这一步,她忽然就有了破罐子破摔的冲动。
“你想怎么办都随你!”琳达声音不受控制地大了几分,“宁丹青拿这个唬我,要挟我这么久,我早就受够了!现在再加一个你……老娘不伺候!大不了就是坐牢!”
她是真的忍耐到极致了。
可这份忍耐不是针对她夏云初,而是宁丹青的。
夏云初心里就有数了:看来琳达不仅不喜欢宁丹青,而且对她极为厌恶,这样更好。
她不紧不慢地喝着牛奶,等琳达情绪平静下来,才开口说:“你老公靠不住,你进去了,小孩怎么办?”
只一句话,就戳中了琳达的软肋。
孩子永远是母亲的死穴。
琳达眼里一抹浓烈的痛色。
夏云初握住她的手,察觉到她浑身在轻轻颤抖。她温声说:“我不想对你怎么样,袋子里的账单明细,我没有备份。你可以把它毁了。我只是好奇你为何对宁丹青言听计从,并不想毁了你。”
琳达在职场上摸爬滚打多年,自然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她把装着自己盗窃公款证据的牛皮纸袋收进包里,整理好心绪,重新看向夏云初。
“夏总监。”她口气和善了不少,诚恳地告诉夏云初,“我对你没有意见,我只是身不由己。”
“我知道。”夏云初笑了笑,眼角轻扬,目光一寸寸爬上她的脸,仿佛在研琢,打量,语气里又透出一点漫不经心的意味,“琳达,你也不想永远被宁丹青抓着把柄,在她面前夹起尾巴做人是不是?”
153.狡猾的小狐狸
琳达想起被宁丹青支使的这段日子,心里像扎了根针,眼下有机会把这根针挖出来,她没有理由拒绝:“当然!”
夏云初趁热打铁,低声说:“琳达,我只要你帮我一个忙,作为交换条件,你这个污点会被抹干净。你信不信我?”
她黑白分明的眸子,清透得像一面镜子,光看着,便会莫名便让人愿意信任。
而且琳达也直觉,夏云初和宁丹青不一样,她可靠可信。更何况,她身后还有个更强大的男人——许黎川。
琳达只思考了三秒,果断决定抓住机会。
“好,你想我怎么做?”
夏云初满意地勾唇笑了,她和琳达低声耳语了一番,琳达有些诧异:“你真要这么做?”
“嗯。”
“万一宁丹青发起疯来……”
那样最好不过。
夏云初心里笑着,表面上却不动声色:“放心,我会处理好。你只要做好我交代你的事就行。设计展之前,别让宁丹青发现异样。”
“好。”
两人又坐了一会儿,琳达接到了家里的电话,先走了。
夏云初坐在小包间里自己待了一会儿,打了个电话给何一,得知他就在咖啡店门口等,她就起身出去了。
明天就是大年三十。
街头很热闹,到处都是夺目的红色,艳烈像火,星星点点,随处都是,慢慢连成片。
何一原本坐在车里,看见夏云初的身影从咖啡馆里出来,他立即也从车里下来,替她拉开后座车门。
而夏云初却在距离他几米远的地方,忽然顿住,视线落在一处,微有些讶异。
何一顺着夏云初的目光望去,是车如流水,人来熙往的街头。饶是他一贯警觉过人,眼神敏锐,也没察觉到任何异常。
何一不由得去看夏云初:“太太……”
“没事。”夏云初摆摆手。
是她眼花了吗?
坐进车里,她仍然看着窗外一角出神。
她刚刚,好像看见代阳了。
夏云初从咖啡馆出来就察觉到有一束冷冰冰的目光一直跟着她。
夏云初直觉一向警敏,不动声色地四处寻找,居然意外地看见了一抹熟悉的人影。
是代阳!
她穿着黑衣服,在街头,鬼魅似的,直勾勾地盯着她。
可是只一瞬,等她再去细看,刚刚代阳站过的地方又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她眼花了?
夏云初不免有些狐疑,转念思考,代阳被她扔到了夜总会后,她就再也没管过她的死活,如今是该找人去看看了。
“何一。”夏云初说,“你派两个人去夜总会看看许先生那位前女友。”
“是。”
何一跟在许黎川身边很久了,自然知道夏云初口中先生的前女友指的是什么人。
当初夏云初处置代阳,许黎川自然是知道的,不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已。代阳的下落查起来并不麻烦。
当天傍晚,何一就给夏云初回消息,说代阳现在每天晚上都在混迹在不同的夜场,跟出来卖的小姐没什么两样,人糜烂得很。
夏云初心里倒对她没有什么怜悯心,这是她自找的。
看来白天是她眼花了。
现在的代阳无非是一滩烂泥,还能生什么事端?
夏云初就淡了心思。
她现在需要一心准备年后设计展要用的设计图,夏云初打算完美地做出一个系列。
她忙起来忘了时间,直到接到许黎川的电话。
“吃晚饭了吗?”
夏云初这才发觉已经到了饭点,想骗他:“吃过了。”
“胡说。”许黎川语气不善,“阿茶不在,一楼厨房的灯从下午开始到现在就没亮过,你吃了空气?”
这四周虽然看上去寂静,可暗里有不少保镖,二十四小时无休地守着这座房子。
许黎川自然知道她在家里基本的情况。
夏云初的谎言被当场拆穿,无声地吐了吐舌头,正要说点什么。听见许黎川问:“想吃点什么?”
夏云初已经下楼了,看着空荡荡的厨房,眼前忽地便浮现那天起床,看见许黎川系着围裙在里面忙碌的画面。
她不由自主地弯了下眼角,说:“我想吃你做的菜。”
许黎川轻笑了一下,倒也纵容她:“好。”
夏云初本是突然兴起,没想到他会如此痛快答应,忍不住问:“你忙完了吗?别耽误正经事。”
“没事。”许黎川看了眼秘书递来的晚会活动邀请函,用眼神淡漠拒绝,他拿上外套准备往外走,一手仍然握着手机,“你等我一会儿。”
话音未落,有一通电话接进来。
许黎川看了眼来电显示,对夏云初说:“我接个电话,先挂了。”
这通电话,是从y国打来的。
许黎川猜到了是谁。
一接通,那头便传来一道似笑非笑的声音。
“许总,给你拜个早年了。”
是霍廷君。
许黎川步子不停,走向电梯:“霍先生客气,年后来云城,我一定好好招待。”
霍廷君笑,慢悠悠地道:“我既然答应了,就肯定会去。不过我跟我哥不同路,我要先去一趟金三角,再到云城。”
霍廷君很明白金三角对许黎川的重要性,他是故意提的。
许黎川听着,表情不动,连语气都没有起伏:“好,我等你来。”
“许总真是客气。”霍廷君口吻散漫。他像只刚刚餍足睡醒的野兽,正磨着锋利的爪牙,匍匐着,等待下次出击。
“听说许总的太太怀孕了,替我向您太太问个好。等年后我过去,一定亲自登门问好。”
听到这里,许黎川眉宇间起了一丝轻细的波澜。
许黎川本来还有怀疑,猜测霍廷君是否知道,那个和他同船一路,最后卖掉他的那个女人,是夏云初。
现在看来,他已经心里有数了。
许黎川不动声色地道:“霍先生有心了。我太太身体一般,生产前需要一直静养,见面不太方便。”
霍廷君笑得意味深长:“我倒是没看出来,许总这样护妻啊。”
如果他真的呵护那个女人,又怎么会让她怀着孕,在战火纷飞里偷渡?
许黎川嗓音淡漠,眼底一派清冷,缓缓说:“我的妻子,自然应该由我护着。霍先生,我们年后见。”
通话就此被切断。
霍廷君把玩着手机,轻轻一笑,他面前梨花木的办公桌上扔着一沓照片,有海报,有采访……上面都是同一个艳若桃李的女人——夏云初。
“狡猾的小狐狸,我们很快就会再见了。”
154.许君成死了
夏云初没等多久,许黎川就回家了。
她当时正窝在沙发上画设计图,许黎川走上前看了看,见她手边画稿一摞,便问她:“要画一个什么系列?”
夏云初就把主题和他们这组的设计中心告诉他。
许黎川细看了她手上这幅画稿,居然还能给她提出点意见。
“珍珠温润,配绿宝石的冷艳可能更合适。吊坠上可以加个小齿轮,灵动一些。”
夏云初心里记下,想待会试试,抬头看着许黎川玩味笑道:“你对珠宝设计还有研究?”
“没有,研究过枪械,里面的器件制作也相当精密。跟你们女人对珠宝首饰的要求差不多。”
审美需要天生的敏锐度,许黎川显然拥有绝佳的审美力,对不同的设计也触类旁通。
这么一看,许黎川在设计方面,也很有点天赋。
而且早就有珠宝公司开发出新型的镶嵌方式,让机械与宝石完美结合。夏云初不是没想过融会贯通,但她在器械方面实在是门外汉。
没想到,许黎川却是个中行家。
夏云初就让他帮忙看其它的稿子,看能不能提点意见。
许黎川轻轻敲了下她的头。
“急什么?先吃饭。”
夏云初心里放不下设计稿,伸手抓他:“吃饭不急,你帮我看……”
许黎川一个眼神凉飕飕地瞥过来。
夏云初当时就怂了,缩回沙发上,关键时刻搬出肚子里的那个小的来撒娇。
“许黎川,你别凶我。是肚子里这个说它不饿。”
许黎川被她气笑了,转身往厨房去:“过来帮忙。”
说是让夏云初帮忙,其实也不过是让她帮着系个围裙,洗洗蔬菜,连刀都没让她碰一下。
菜洗完了,就让她出去。
夏云初就重新坐回沙发上,按照许黎川之前给的意见,把珍珠项链配的宝石换成了绿色。
耳边听见厨房里飘来的热闹响动,抬眼,便见她的许先生囿于那一小方天地里,一身温暖烟火气息。
夏云初满目柔软,无声地笑了,心底忽然生出了岁月静好的动容。
许黎川将最后一盘菜端上桌,叫了声:“云初。”
无人应答。
他抬头,却见沙发上那个小女人,缩成一团,不知什么时候悄无声息的睡着了。
许黎川摘下围裙,放轻脚步走过去,她睡着,仍一手捏着画笔,一手捏着纸张。
许黎川将画纸从她指间抽出,上面的内容却令他眸光一动。
她画的,是他的背影。
许黎川无声地笑笑,将画纸折叠好,收进西服裤兜里,然后才叫醒夏云初吃饭。
夏云初睡意盎然地伸了个懒腰,发现少了什么,看着许黎川,狡猾地和他谈条件:“我的墨宝可不能白送你,许先生,你得当我的参谋,仔细看我的画稿,给我提意见。”
她刚睡醒,谲滟朦胧的一双眸子,很是勾人。
许黎川挑起她的下巴,轻咬着她柔软的唇,耳鬓厮磨间。夏云初听见他饱含危险气息的声音钻进耳朵里。
“许太太,你先生我可不便宜。一幅画不够价钱。”说着,他手已经不安分地钻进了她衣服里。
夏云初笑骂着躲他。
“你别耍流氓!”
许黎川也不打算真做点什么,将人从沙发上捞起来,抱去餐桌。
许黎川的手艺不错。
加上夏云初喜欢他,只觉得他做什么都最好的,故而她大快朵颐,吃得很尽兴。
许黎川摸了摸她的脸,总算慢慢有点肉了。
太瘦,以后生孩子的时候少不了要吃苦。
他分神想着这些,突然听见手机铃响。
手机就在西服兜里,而西服他进门时脱下来,随意地扔在了沙发上。
许黎川说:“云初,帮我拿一下手机。”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夏云初从来不碰不看他的手机。
这是一种信任,更是另一番小心翼翼。
她心底始终对他们之间的感情如履薄冰,甚至怕自己一丝异常的举动会破坏现在难得的安逸和幸福。
这些,许黎川都心知肚明。
但她的战战兢兢是这么多年积累下来的结果,让她信任这份感情,也需要时间,不可能一蹴而就。
夏云初从西服内兜里取出许黎川的手机时,不可避免的看到了来电显示。
“是罗严。”她说着,把手机递给许黎川。
许黎川接听电话,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他黢黑的眼底,裂开了一条缝,很快,又悄无声息地弥合了。
他神色平淡如水,看不出半分端倪。最后,只简单应了一句:“我知道了。”
而后便将手机扔在一旁,继续吃饭。
夏云初忍不住问:“怎么了?”
许黎川捏着筷子的手微微一顿,将菜夹进夏云初碗里,自己又吃了两口,才淡淡地说:“许君严死了。”
他说完,方意识到什么,自嘲似的极轻地笑了一下
“叫习惯了,我父亲许君严十八年前就死了。今天死疗养院里的那个,叫许君成。”
那个让他家破人亡,把仇恨的种子埋进他心底的男人,在他折磨了这么久以后,终于油尽灯枯。
那种非人的折磨下,他本来早就应该死的。
是许黎川强行给他续命,让这种折磨能够更漫长一些……终于,也到底了吗?
可他仍然觉得不痛快!
那个畜生欠他的,带给他的痛苦,和他那些罄竹难书的罪孽,就要随着他的死去一笔勾销了。
许黎川不自觉地握紧拳,周身暴戾在沉默中疯涨。
他缓缓说:“云初,我不甘心,让他就这么死了。”
夏云初知道他此时的心境,握住他的手,柔声说:“许黎川,他死了是好事。我们不能总被过去束缚着。”
许黎川侧目看着她,眸光深远,厚重地将她锁在里面。
夏云初在他的凝视下,意识到了自己的可笑。
她这样劝他放下过去,可她自己现在不正是被过去束缚吗?
明叔和夏天赐的死,她没有一刻放下过。
155.云初,这是我母亲
许黎川反握住她的手,他手掌宽大,几乎能将她的手完全包裹进去。
他散了一身戾气,对她笑了一下说:“不是还要我当参谋吗?吃完饭,我帮你看看那些画稿。”
显然,由许君成延伸出来的这个话题,他不想再提,不想再聊。
夏云初就跟着他翻篇了。
吃完饭,她帮着许黎川洗干净碗筷后,就亟不可待地拉他去沙发上坐。
夏云初把一叠画稿都推到许黎川面前,两眼亮晶晶地,满是希冀,双手合十,虔诚地拜托他。
“许老师加油哦!”
甚至还狗腿地给他捏肩。
许黎川哭笑不得。
但他很清楚夏云初十分重视光芒珠宝的开年设计展,这是她证明自己实力的绝好机会。
以前夏云初在菲亚集团,无论干得多出色,业绩多漂亮,但毕竟顶着夏家千金小姐的头衔,人们看她的成就,总带着酸味。
现在,她只是夏云初。
她要所有人看看她的实力!
夏云初的设计稿很完美,许黎川其实提不上什么意见,但夏云初想把珠宝设计和机械融合在一起,这点上,许黎川有发言权。
夏云初人聪明,一点就通。
许黎川这个老师只当了两个小时,就光荣下岗了。
夏云初整理手稿,很是兴奋:“在珠宝首饰上加入机械构造,可以摆脱静态美的局限,让珠宝拥有动态的美感……许黎川,你太棒了!”
许黎川用鼻尖蹭着她光滑的后颈,心不在焉地应付:“嗯,都弄好了吗?”
“差不多了,剩下的等过两天再修一修……”
她话没说完,已经被拦腰抱起。
夏云初轻呼一声,下意识地勾住他的脖子,叫道:“许黎川!”
“嗯?”男人黑曜石般的眼眸里暗光浮动,嗓音低缓,贴在她耳边,说不出的魅惑勾人,“现在是我收学费的时候了。”
今天晚上的许黎川比以往更加温柔。
夏云初觉得他眼神里有她看不懂的东西。她微微凝眉,许黎川却忽然加快了手下的动作,和暧昧的爱抚。
他故意刺激得她无法思考。
快感如潮水汹涌之际,她被他深深拥入怀里。
许黎川十指插入她发间,动情地在她耳边低声喘息,一遍遍唤着她的名字:“云初,云初……”
她能感受到他内心积郁不散的那一丝丝苦楚。
支撑许黎川走到今天的,是蚀骨铭心的恨。
许君成活着的时候,他的恨是具象的。
现在他死了,他还未被抚平的仇恨,一时间变得无处安放。
家破人亡。
不是时间可以淡化的伤痕。
“许黎川,我在,你有我了。”夏云初用力抱住他,让他感受到她滚烫的身体,和鲜活的心跳,让他感受到她的存在。她心里很酸涩难受,她亲吻着他,低声而急切地说,“许黎川,新的一年马上就要来了,以后每一年都是我们的,是我们一家三口的。”
每个字都是从她心尖上挖下来的,炙热的,迫不及待地想让他看清楚,她的真心。
想以此来抚平他的恨,他的不甘。
许黎川缄默着,死死拥著怀里的女人,想把她揉进血肉里,填满心里缺失的那一块。
他后来的动作愈发疯狂不受控制。
夏云初忍着不适,由他放纵。
等到雨歇云收,她精疲力竭,被他自后拥入怀中。
他亲吻着她的耳垂,抚摸着她薄汗的肩头,闭目轻声唤她:“云初……”
“嗯?”
她嗓音带着未褪的情欲。
许黎川话到了嘴边,终究没有说出口。只沉默地抱紧她:“谢谢。”
他真的好受了许多。
她闭着眼笑,手攀住他的手臂:“不客气,许先生。”
许黎川轻声说:“明天,我带你去个地方。”
夏云初问他是哪里,许黎川却不肯直接告诉她。
她本想追问两句,可身体疲乏得厉害,闭目睡了过去。清早爬不起来,还是被许黎川抱进浴室里清洗,才慢慢清醒过来。
她习惯了事后许黎川替她清理,怀孕的身子被他养得愈发懒了,人醒了只抬了下眼皮,又睡了回去。
慵懒得像只高贵的猫。
许黎川喜欢她这幅懒洋洋的姿态,这样的夏云初在他眼里美得摄人心魄。
但他一反常态,没有碰她。
等夏云初回笼觉睡舒服了,两人下楼,罗严已经送来了早点。
夏云初心道许黎川的私人助理还真不好当,年三十了还得来回跑。
想到这里,她不免同情罗严。
早餐吃完了,许黎川亲自开车载着夏云初一路朝郊外驶去。
这一路上,许黎川异常沉默。
夏云初在他身边是静不下来的,总要没话找话的说两句,她说,他就应两句。
夏云初说累了,就不说话,手肘撑着车窗,掌心拖住下巴,歪着头去看开车的男人。
他天生一副极好的皮囊,无论面无表情或是薄怒,都很好看。
最好看的时候,还是他动情的样子,美近妖……夏云初赶紧打住自己这个念头,脸红起来。
都是许黎川这个流氓带坏了她。
可她不由得想起,自己倒追许黎川那些日子,她也是够流氓的了。
从古滇回来以后,她和许黎川之间的关系,好像升温了许多。
有时候,她甚至会觉得他爱她。
不过夏云初不敢去问,怕真话伤己。
在他身边,能幸福一刻就幸福一刻。
车终于停了。
却是停在一座墓园入口。
夏云初有些诧异。
许黎川已经揽着她的腰,带着她往里走。
墓园里小寒料峭,雪柳迎风,一座座沉冷的石碑立在那儿,厚重得像是生命本身。
许黎川由头至尾都没有说话,他比往常更加沉敛。但夏云初隐隐能预感到什么。
最终,她在许黎川的引路下,停在了一座坟前。
墓碑上一张女人的黑白照片,女人很年轻,三十岁出头。哪怕经年已久,照片上的人依然眉目清晰,是个摄人心魄的大美人。
夏云初甚至能从那夺目的眉眼中,找到许黎川的痕迹。
许黎川低声告诉她:“云初,这是我母亲。”
156.你不得好死
夏云初料到了,没有惊讶。
坟前摆放着祭拜用的香,她取了三根,点燃,上完香。又虔诚地对已故之人磕了三个头。
许黎川扶她起来,眸光柔和,注视着墓碑上的照片,所有锋芒都收敛了。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许先生,而是面对亡故母亲的普通儿子。
只是他终究孤独地长大了,声音温和,却没有眷恋。
他郑重地向母亲介绍夏云初:“妈,这是您儿媳,叫夏云初。你会喜欢她的,她肚子里还有您的孙子。”
夏云初认识许黎川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听他提过他的家人。
哪怕后来,她知道了真相,他也没有再对她提过他已故的父母。
那时候夏云初就知道,这是许黎川心里的一个禁区。
而现在,他如此认真地把她介绍给他的母亲。
夏云初鼻子一酸,差点掉了眼泪。
她似乎开始感受到他对自己的用心。
许黎川蹲在墓碑前,抚摸着黑白照片上的女人,一字一句地告诉她:“妈,许君成已经死了。我本来折磨他更久一些,但他没撑过去。希望您泉下有知,也安息。”
夏云初将手搭上他的肩,静默地陪着。
许黎川无声地握住她的手,对着照片里的女人说:“妈,我想……试着变得幸福一点。”
夏云初闻言泪目,在许黎川起身的瞬间,她低头飞快地擦干了眼角水痕。
许黎川摸了摸她柔顺的发,轻声说:“走吧,该去看看我岳母了。”
“什么?”
夏云初愣住,一时没反应过来。
许黎川说:“我把你母亲的坟迁过来了,这样以后拜祭起来方便一些。”
夏云初母亲李出岫的坟就在附近,距离许黎川母亲的坟不过几十米的距离。坟新修过,墓碑上面居然还贴着黑白照片。
“我让人找了很久,才找到这张照片。”许黎川低声说着,已经点香上坟,又将另外三支香递给夏云初,让她祭拜母亲。
夏云初拜完了,眼圈猩红的,却破涕为笑,拉着许黎川,对墓碑上的女人说:“李出岫,你看到了吗?这是我先生,你的女婿。他是我最爱的男人,你亏欠我的,老天爷替你补了。我现在活得很好,以后也会幸福的。这样,你安心了吗?”
照片上,那个温婉的女人神色如水,安详地注视着他们。
夏云初背过身,不肯当着她的面掉眼泪。
许黎川知道夏云初倔强,对这个抛下她的生母心里有怨,但他也清楚,李出岫始终是夏云初心里最柔软的那一块。
她可以为了她受委屈,甚至跪求池颜丽。
而且,夏云初恐高也是因为她从来没忘记李出岫的死。
许黎川心里疼惜,抱了抱自己的小娇妻,指腹柔软,替她抹掉眼角一点水迹,轻声说:“好了,该拜祭的都拜祭完了,我们回家。”
两人便携手并肩往墓园外走去。
夏云初心里有个疑惑,没忍住,问出了口:“你父亲的坟呢?不和母亲安放在一起吗?”
许黎川神色不变,只握着她的手轻轻摩挲,声音平淡地说:“许君成为了不留痕迹,把他挫骨扬灰了。等我有能力光明正大祭拜他的时候,才发现连一座衣冠冢都立不起来。”
夏云初很心疼。
他父亲的坟没有修起来,却建在了许黎川心里,这十八年来,始终压在他心口,迫使他以惊人的速度成长。
夏云初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们都无父无母,他们该同病相怜。
可许黎川显然比她痛得多。
她只能无声地握紧他的手,掌纹契合,期望掌心的热度悄无声息地渡给他,仿佛这样就能令他心安一些。
许黎川如何不知道她的意思,极轻地笑了一下,说:“有时候觉得你聪明得很,有时候又觉得你笨拙得可爱。”
夏云初嗔怪地瞪他:“也就你觉得我笨。”
许黎川眼底笑意更深,夏云初掐了下他腰上的软肉,含笑的眼角不经意瞥过一旁,倏然愣住,步子也慢下来了。
许黎川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是一个身形略有些佝偻的女人,不过穿着很讲究。
虽然距离远,看不清女人的面容。但夏云初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毕竟,他们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了那么多年。
夏云初颇为意外地瞥了眼身旁的男人:“你把她弄这儿来了?”
女人正是销声匿迹已久的池颜丽。
夏云初不是没想过许黎川会如何处理她,但她愣是没想到,许黎川居然会把她弄来看坟。
转念一想,许黎川把李出岫的坟迁到这里来,恐怕就是为了气死池颜丽。
许黎川只扫了眼远处人影,轻描淡写地道:“她不是喜欢藏坟吗?让她守个够吧。”
夏云初微微笑了起来,心里还有两分感动。
她对许黎川说了句:“我去跟她说两句话。”
便兀自迈步朝池颜丽走过去。
许黎川迟疑了一瞬,担心池颜丽发疯,他不远不近地跟上前几步,确保夏云初在他能及时反应的范围内,但又给她留足了空间。
池颜丽在短短几个月里,迅速苍老了下去。
缺乏保养的皮肤浮现一层层干纹。
保养品的滋补总是有限的,她心思的歹毒,如今全部报应到脸上了。尤其是那双眼睛,充满了浑浊的怨气。
池颜丽没想过会在这里见到夏云初,初见她那一瞬还疑心自己出了幻觉,定睛一看,人确实在眼前。
她面目骤然狰狞起来。
“小畜生,你还敢来见我!”
“我有什么不敢的?”夏云初不紧不慢地笑着,眼神却犀利如解封的刀刃,寒光摄人,“我以直报怨,你算是罪有应得。说句不中听的,哪怕你今天死在这儿,我从你坟头踩过去,也问心无愧。”
“你……”池颜丽气得只想破口大骂,一双浊黄的眼珠子却注意到几米开外的男人,她对许黎川的恐惧根深蒂固,不自觉地瑟缩了一下,又阴冷地盯着夏云初,“你跟他在一起……你跟你的杀父仇人在一起,你爸九泉之下知道了,都不会饶过你!你不得好死!”
157.两个人的新年
池颜丽说得咬牙切齿。
夏云初却压根不为所动。
池颜丽对夏天赐的确有两分真心,但这女人向来薄情寡义,这点真心比起她失去的财富地位来根本不值一提。
“我父亲到底是怎么死的,我会查清楚。”夏云初往前一步,池颜丽虽然表面上张牙舞爪,其实外强中干,色厉内荏,她不仅怕许黎川,对这个继女也是心有忌惮,脚下不由自主地就往后退。
夏云初压低了声音:“池颜丽,你想不想,重新回到池家……过以前的生活?”
池颜丽差点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迟疑着:“你……你愿意放过我?”
夏云初微微笑了:“我有个机会给你,能不能把握就是你的事了。”
池颜丽当然想重新过富贵日子!
在这里的几个月差点要把她逼疯了!
希望在即,她赶紧换上一副堆笑的脸,焦急地抓着夏云初的胳膊,仿佛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连声音都变了调。
“云初……”她喊她云初,急切又谄媚地说,“你,你想我怎么做?只要……只要你放我一马,我,我干什么都行……”
夏云初推开她的手,眼底有一闪而过的厌恶。
她低声交代了池颜丽几句。
池颜丽赶紧点头:“好,好!我一定能办好!”
夏云初勾了勾唇角,只说:“那我就等着看你表现了。”
许黎川看见夏云初转身朝他走来,艳光四射的脸上带着一丝狡狯的笑意,像只美丽又狡猾的小猫。
许黎川揽过她的腰,看都没看池颜丽一眼,只轻声问她:“又有什么主意?”
他了解他的小猫。
对于池颜丽,她是厌恶不屑的,这回愿意主动找上去说两句,肯定不是叙旧。唯一的原因便是,这个池颜丽对她来说,有点利用价值。
夏云初却不肯乖乖告诉他:“你不是买了票吗?就等着在开年设计展上看戏吧。”
又是开年设计展。
不过池颜丽能有什么用处?
他倒是彻底被勾起了好奇心。
夏云初却忽然回过身,捧着他的脸,煞有介事地说:“许黎川,你得答应我,不管我做什么,你都别插手!”
“看情况。”
她不悦:“什么叫看情况?你不信任我?”
许黎川轻捏了捏她的脸颊:“我是不信任别人。”
不知为何,他脑子里忽然浮现霍廷君的身影。
有些事情,不止是女人有直觉,男人同样敏锐。
许黎川存了私心,决定尽可能避免霍廷君和夏云初见面。
霍廷君或许会恼怒夏云初出卖了他,不过许黎川更担心的是,霍廷君对夏云初别有想法。
他无法容忍第二个云泊出现,觊觎他的女人。
夏云初自然不懂许黎川这些心思,只皱着眉道:“你如果坏了我的事,我可不会饶你。”
她这样的威胁在许黎川听来像撒娇,他散了心思,微笑说:“只要不出格,我充分尊重欣赏我太太的一切行为。”
夏云初被三两句话便哄得心情愉悦。
今天是年三十,好日子,她不想多谈这些,只想快快乐乐地和许黎川一起迎接他们的第一个新年。
两人一块去超市买了新鲜的菜和肉,夏云初想吃海鲜,许黎川嫌超市里的不够新鲜,下意识地便要打电话给罗严,被夏云初拦住。
“哎,今天年三十,许总能不能给人家罗助理放个假?”
许黎川也皱了皱眉,有点不习惯,下意识地反驳了一句:“罗严不过年。”
夏云初被他偶尔懵懂,又带点孩子气的话逗笑了。
“谁会不过年?还不是你许大总裁不过节,人家跟着你,才放弃了阖家团圆的节假日!”
许黎川仔细一想,好像也是这么回事。摸了摸鼻尖,不再说什么。
夏云初拉着他去了菜市场,买了新鲜的海鲜,两人一块回家。
许黎川掌勺,夏云初就帮他打打下手,但她能干的事不多,做完了,也不从厨房里出去。
料理台宽敞,她就趴在一边,安安静静地看许黎川切菜。
他刀工很不错,人又生得好看,敛目凝神地做菜时,很赏心悦目。
他们之间难得有如此闲暇安逸的时候。
别人说光阴岁月弹指间,可岁月如果能这样流淌,一辈子好像也足够绵长了。
许黎川难得有这样休闲的时刻。
午饭后,他问夏云初还想做什么。
夏云初想了想,来了兴致说:“我们去看电影吧!”
他们从没有看过电影,普通情侣恋爱会做的事,他们一件也没有做过。夏云初心里始终有点遗憾。
许黎川看懂了她的心思:“以后有时间,你想做的,我们都去做一遍。”
夏云初大笑说:“那可多了呢。”
“最想做什么?”
她没有多想,脱口而出:“我想跟你一块去北欧旅行。”
她眼眸很亮,几乎刺他,许黎川难得在她面前流露出歉意。
“我会补上的。”
他欠她一次蜜月,他许诺她,哄得她满心欢喜满心希冀。到头来却是一场骗局,最后他残忍地将她一个人扔在了飞机上。
夏云初其实早已经放下了这件事,感情里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怪不得谁。她唯一放不下的,是她父亲和明叔的事。
可看许黎川的神情,她就知道,骗她上飞机又扔下她这事,成了许黎川心底一根刺。
这别扭的男人……
夏云初心里柔软又觉得好笑,凑过去轻吻了吻他的嘴角:“好,等一切水落石出了,你要好好给我补一个蜜月。”
下午,两人真的出门去看了场爆米花电影。
影院里面座无虚席,都是携家带口来的,电影本身也欢乐。贺岁档就讲究个热闹喜庆,影院里不时爆发出哄笑声。
夏云初也被感染了,眼里都是热闹的笑意。
电影放到一半,许黎川察觉到手机震动,他独自出去接了个电话,没过多久便返身回来了。
“怎么了?”夏云初悄声问他。
这个时间打电话来……夏云初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许黎川只握了握她的手说:“没事。”
158.许君成留下的隐患
夏云初就知道肯定有事发生,但许黎川不愿意让她多想,也不愿意坏了她的兴致,破坏现在的气氛。
她便不再追问,专心看电影,随着满场的人一块热热闹闹地笑
电影看完了,夏云初不想直接回家。
两人在路边找了家餐厅吃完饭,夏云初牵着许黎川的手,在街头散步。匿身人潮里,他们仿佛最普通不过的一对情侣。
夏云初走累了,任性耍赖让他背。
她的孩子气和幼稚的一面,向来只在他面前才会流露。
许黎川无奈一笑,倒也乐在其中,在她身前屈膝蹲下:“上来。”
夏云初便跳到他背上。
许黎川才发觉,她好轻,背起来轻若无物。
该再把她喂胖一点。
夏云初恶作剧似的,把微凉的手伸进他衣领,汲取着他的体温。许黎川没动,让她暖手。
“许黎川。”她靠在他宽阔的肩上,闭眼轻声说,“我今天很开心。你开心吗?”
“嗯。”他应着。
夏云初便闭眼笑了:“我开心够了,我们回家吧。”
她知道他还有事要忙。
开车回家的路上,不知哪里放起了烟火,夜空绽开火树银花一片绚烂,夏云初放下车窗看得很认真。
“好漂亮啊!”
许黎川对这些没什么兴趣,见她看得高兴,随口问:“喜欢烟火?”
“嗯,喜欢。”夏云初笑着,眼里映着烟花,流光溢彩,“我喜欢漂亮的东西,也喜欢漂亮的男人……比如你。”
她脸皮厚起来的时候,向来肆无忌惮。
甚至敢伸手去调戏他。
许黎川任由她小手在自己身上,脸上放肆,只等她手碰到他唇边,他才张口咬了她一下,眸光幽深地瞥她:“许太太,你点火可得负责灭火。”
夏云初大笑,勾起他的下巴:“好啊,我负责。”
许黎川知道她今天是真的开心,才这样无所顾忌。他唇角微扬,车居然便靠边停下,夏云初还没来得及反应,许黎川已经解开安全带扑了过来。
车内空间狭小,她禁不起他闹,就尖声笑着讨饶:“好了好了,放过我吧,回去任你处置!”
许黎川倒也并不正打算做点什么,这里空间太狭窄,他施展不开,也怕磕磕碰碰到夏云初。
他替她理了理头发,夏云初抓住他的手:“你之前说好的,要教我玩枪,还要教我防身术!”
许黎川轻轻推了下她的头:“怀着孕这么不老实?等孩子出生了,我再教你。”
夏云初撇嘴:“怀个小孩真麻烦,就这一个,我以后再也不生了!”
“这可由不得你。”许黎川凑近她,轻咬着她的脖颈,说,“我们生三个孩子吧,热闹。”
她笑着打他:“我不,要生你自己去生!”
两人又闹了一会儿,许黎川才重新开车回家。
到家以后,已经是深夜了。
夏云初洗完澡出来,房间里不见许黎川的身影,楼下客厅也没有,她找了一圈,最后在阳台上发现了许黎川的背影。
他单穿一件白色衬衣,休闲西裤,背对着她,一手拿着手机在听电话,另一只手垂在身侧,指间夹着一根烟,却没有点燃。
他说话声音不大,夏云初只能断断续续地听见细碎几个词。
“关起来……小五……让他消失……”
夏云初听得很含混,拼凑不出完整信息,她想上前走近一点,刚迈步,许黎川却突然回过身。
两人四目相对,一个幽深,一个澄明。
许黎川低声说了句:“晚点再说。”切断了通话。
他顺手将手机塞回裤兜里,夏云初已经走到了他跟前。
“许黎川。”她指了指墙壁上的时钟,“已经过了十二点了。”
夏云初踮起脚尖亲吻他,说:“新年快乐。”
他似皱非皱的眉心,这一刻终于放松下来。
“新年快乐。”
夏云初说:“你答应我的已经做到了,大年三十你陪了我一整天。有什么事要忙的话,你去忙吧。”
许黎川深凝着她许久,像是有所决定,他最终摸了摸她的脸,向她坦诚:“你要是不困的话,可以陪我一块去。”
他不想让她觉得,他事事防备着她,不愿意让她走近他的世界。
夏云初点头说:“好。”
新年的第一天,他们在深夜来到了许君成之前住过的疗养院。
夏云初在这里意外地看见了小五,图塔也在,夏云初有一丝不悦地看向小五,她明明已经特地吩咐过,让小五今天夜里放图塔回家和家里人团聚。
小五当然懂她眼神里的责备,冲她欠了欠身,却没开口,只看了眼图塔。
图塔聪明通透,立即会意,走到夏云初身边,悄声说:“太太,我晚上已经回去跟我阿妈小弟吃过饭了,五爷问我的意思要不要过来?是我自己想来的。”
他好学,想抓住一切机会锻炼自己。
夏云初点点头,了然了前因后果,也不多说话。
许黎川问小五:“人呢?”
小五恭敬地说:“已经关在地下室了。”
夏云初至此还是满头雾水,她跟着许黎川一块走进地下室,有一个瘦瘦小小的女人被锁在里面。
夏云初认得这个女人,她是许君成的看护。
女人身上没什么伤痕,可脸色苍白,神情惊慌,显然在精神上,已经被摧残过一次。
一听见有人靠近,她就缩成一团,瑟瑟发抖,骨头都快抖散架了,口里不住地叫着:“先生饶命,先生……先生放过我吧,我家里上有老下有小……先生……”
她试图用自己可怜巴巴的模样,唤起许黎川一点同情心。
可她搞错了对象。
许黎川只冷漠地看着她:“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帮许君成传消息出去?”
夏云初瞬间懂了一些讯息。
许君成买通了这个看护,帮忙传递消息,可他一个半死不活的废人,能找谁?又想干什么?
159.沈星佑是谁?
女人哆哆嗦嗦地说:“半……半个月前,他……他先让我去找个人,那个人给了我一笔钱,然后……然后他……他口述一些话,我,我记下来,再拿给那个人。”
小五适时地补充道:“先生,这女人知道的消息很有限,和她碰面的那个人每次装扮都不同,而且蒙了面,她不知道是谁。我已经让她把许君成说的那些话,大概写了下来。”
小五递给许黎川两张纸,许黎川看了两眼交给夏云初。
上面都是一些杂乱无序的废话……这混乱无序中,又存在着某种秩序,摆明是双方之间约定好了,用隐晦的密码来传递消息。
外人根本猜不透。
夏云初不免担忧地去看许黎川,却见他冷冷一笑:“许君成能联系的,无非就是他那几个旧下属,这无关紧要。小五,派人去查,看沈星佑还在不在柬埔寨。”
“是。”
许黎川没有再看一眼地上的女人,转过身,毫无温度地吩咐小五:“把人处理了。”
“先生!”女人像是看到了等待自己的命运,凄惨地哭嚎着,朝着许黎川扑过来,“先生,先生……您放我一马……”
她人还没碰到许黎川衣角,已经被小五一脚踹飞了出去。
夏云初看得皱了皱眉,但也不愿意多管闲事,却又听得那女人哭喊道:“我的孩子还小……他们还等着我,等着我回去过年……先生,太太!太太您救救我。”
夏云初手不自觉地抚上了自己的小腹。
这个细小的动作没有逃过许黎川的眼睛。
他知道她心软了,她即将为人母,对这样的恳求,不可能完全无动于衷。
“小五。”许黎川低声交代,“让她全家离开云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小五微微一愣,先生居然……但他看到旁边的太太,顿时知道了先生不是对地上的女人心软,而是为了太太才发一回善心。
“是。”
夏云初由头至尾,没有说话。
她知道分寸,许黎川办事的时候,她插话不合适。
等回到车上,夏云初才说:“谢谢。”
她知道他是为了她,才放那女人一条生路。
许黎川看她一眼,沉声说:“这女人无关紧要,我才放她。云初,以后你对真正威胁到你安全的敌人,绝不能手软。”
“我知道。”夏云初很温顺地点头,又问他,“沈星佑是谁?”
“许君成的养子。”
“养子?”
许黎川意味不明地抬了抬嘴角:“应该说,是他自小培养出来的杀手。”
夏云初更惊骇了。
许黎川告诉她:“许君成这个人很变态,他一辈子没有结婚,但是暗中收养了很多孤儿。他把这些孩子都安置在柬埔寨,让他们从小学习搏斗,学习杀人,也让他们自相残杀……”
夏云初只觉得头皮发麻,声音都有点打颤:“所以,那个沈星佑是最后活下来的孩子?”
许黎川淡淡地说:“最后许君成一共留下了五个小孩,从各方面培养他们的能力。他们是许君成的杀手锏,也是他的保镖。这五个人从小被残酷的训练磨掉了人性,对许君成唯命是从。不过沈星佑是其中最厉害,也是最难琢磨的一个。”
夏云初从他神色里窥见了一丝异样。
“你们交过手?”
“嗯。”许黎川没有瞒她,“我控制许君成以后,就想彻底清理掉他身边的人。五个人里,我处理掉三个,第四个是沈星佑送给我的。这不是示好,这是示威。从此以后,他就去了柬埔寨,我断断续续派过人去处理他,只有小五活着回来了。”
由此可见,沈星佑的强悍。
后来沈星佑没有惹事,许黎川也有别的事缠身,不再费心去管他。
现在这颗隐藏的炸弹,终于在许君成死后,浮出了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