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另外一只手也是轻松写意的将扁担钩住,两桶水仅仅只是微微晃动了一下,桶面荡起层层涟漪。
恍惚间,勤娘看到了一张俊逸而刚毅的脸,她将手儿紧紧地缩在自己的胸前,只是偷瞄薛怀义一眼,也就忙垂下头来。
惴惴的样子,如受惊兔儿。
勤娘的衣服之前就被水打湿了,领口的薄衣贴着身子,勾勒出一个令所有男人,都无法侧目的浑圆弧度。
薛怀义个子高,稍稍一低头,就见山峦叠嶂,沟壑深邃。
没想到这勤娘看着纤细,却有着常人不曾有的曼妙身姿。
薛怀义还嗅闻到一阵淡淡的馨香,这似是勤娘身上特有的气息。
尽管他会不自禁地想要多深吸几口气,但现在毕竟是大白天,薛怀义立即将勤娘松开。
他将两桶水放在地上,随后转头看向眼前的两个小痞子。
“看我干啥?”其中一个抬起头,瞪着眼珠子跟薛怀义直视。
薛怀义眼睛微微的眯了起来:“你们两个欺负这么一个弱女子有意思吗?”
“哦哟哟,大哥你听听,这冯小宝要给小媳妇出头呢。”那个手中抓着葫芦瓢的小痞子,特意将水朝着勤娘泼了过去。
勤娘正缩着身子要躲,薛怀义高壮的身躯却已挡在她的身前。
她轻轻抬头,只见眼前人如山高耸,如石强硬。
人生第一次,勤娘的心里像是装了一只小兔儿,蹦蹦跳跳。
小痞子看着被打湿衣服的薛怀义,扬起了脸,得意洋洋。
“我们就欺负她了,你说怎么着吧?”
薛怀义当下五指一拧,肘关节迅速扭动,右拳背重重地砸在了对方凑过来的脸上!
“碰!”
这一拳可不轻,小痞子一时直觉脑子开了瓢,铜锣声、擂鼓声、木梆子声,一股脑儿地奏响,将他脑门子塞得满满当当。
他伸手捂住鼻血直流的脸,蹲在地上不停哀叫。
“你敢打我弟弟!”
另外一个小痞子举起手中的木桶子,就要对着薛怀义砸过来。
薛怀义反而探手上前,压着木桶的底部,反过来将整个木桶、连同着里面的水,扣在了小痞子的头上!
“哗啦!”
小痞子从头到脚被浇了个透心凉!
小痞子将木桶丢开的同时,对着薛怀义大喊一声:“我恁死你!”
眼见小痞子蹦跳着扑向自己,薛怀义五指紧攥的拳头,避开对方的攻击,箭步上前,右拳自下往上,倏然捣在了小痞子的腹部。
薛怀义的身体健硕异常,小痞子被击中腹部之后,疼得甚至没有办法哀叫出声,就如同煮熟的虾一样,弓着身体倒在地上。
做完这些,薛怀义直起身体,侧头看向四周打水的人,目光凛然!
身为一个顶级厨师,长期杀鸡杀鸭杀鱼剁肉,那一身煞气岂是常人能够比拟的?
但凡被薛怀义用眼睛扫过的,一个个缩了缩脖子,转头自顾自的干着自己的事情。
薛怀义将扁担抽出来,递给边上的勤娘,用自己粗壮的手臂,将两桶水给提了起来,对着自己家的方向努了努嘴,然后阔步前行。
勤娘抱着手中的扁担,抿着薄唇,亦步亦趋地跟上了薛怀义。
看着前方高大的背影,心里的小兔,仿佛要从心口跳出来。
“哗!”
当薛怀义将两桶水倒入隔壁家水缸的时候,外出的马脸婆娘恰好回来。
“唷,今天吹的是什么风?我们家的破水缸还劳您宝哥儿的大驾。”
薛怀义将水桶放在地上,转身对着马脸婆娘粗声粗气地说。
“虽然你家儿媳妇有先天缺陷,又是个棺材子,你们认为她能有一口饭吃就已经很不错了,但也不能一直使唤她。”
“她若是病了、残了,那怎么办?”
马脸婆娘虽然怵尤三姐,但她可不怕薛怀义。
她冷笑一声,直接走到薛怀义边上,一把伸手扯过勤娘乌黑亮丽的长发,将勤娘原本微低的头直接仰了起来。
“这个女人,是我从人贩子手里用1吊钱买来的,我想怎么弄她都行!”
“她本身就是个棺材子,是个不祥的人,哪怕是死了,也就随便找个地方埋下了清!”
马脸婆娘踹了勤娘一脚,勤娘立即打了一个趔趄。
薛怀义本想搀扶,但想到她毕竟不是自己娘子,他的帮忙,只会让马脸婆娘变本加厉!
马脸婆娘一脸得色,指着前方不远处的一个木盆子,对着勤娘说。
“去,把那些绿豆皮都给老娘剥了!”
“要是看到一颗绿豆皮还在,老娘扒了你的皮!”
说完,这些马脸婆娘还特意扬起头,斜了薛怀义一眼,然后牵着三岁娃儿大摇大摆地进入里屋。
薛怀义转头看过去,勤娘已经蹲在木桶这边上,这些绿豆是昨天勤娘浸泡好的,浸泡一天之后,用手轻轻揉搓着能够将绿豆的表皮一点一点地搓下来。
但是这个动作要非常细致,而且过程很慢、很慢。
绿豆皮是清热解毒的良品,皮全部去掉之后,晒干的话的确可以用来卖钱。
但薛怀义很清楚,如果整个家都是靠勤娘来赚钱的话,显然是不够的。
刚才马脸婆娘大摇大摆进入里屋的时候,薛怀义看到了一个细节。
因为薛怀义的个子比较高,马脸婆娘仅仅到薛怀义的肩膀过,薛怀义居高临下看过去,发现马脸婆娘的内衬是丝质的!
这代表着什么?
一个寻常人家又怎么可能买得起丝质的内衬!
而且薛怀义突然想到,昨晚勤娘烤的饼,同样也是白面。
他们家从头到尾都是勤娘在干活,洗衣服、剥绿豆皮能赚几个子儿?
薛怀义隐隐觉得这个老娘们似乎有些不太正常。
又两天。
薛怀义发现周边多了一些身穿制服的“不良人”。
所谓不良人,起初是为了社会稳定,专门招募的一些闲散人员,或者流氓小地痞。
让他们充当“捕快”,干一些三教九流的粗活。
后来,逐渐有了规模,在武媚娘的坚持下,这些不良人,现在是大秦特有的编制人员。
这些不良人的突然出现,让薛怀义隐隐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当薛怀义沿着小道打算回家的时候,发现前边围了好些人。
同时那马脸婆娘尖锐的哭喊声,隔着一段距离仍旧能够刺疼人的耳膜!
“儿啊,我的儿啊!你死得好惨啊!”
薛怀义眉头一皱,立即快步走上前。
薛怀义人刚刚靠近,还没来得及挤开人群,就听马脸婆娘大喊。
“龚乡正,您一定要为我们娘俩做主啊!这个狠辣的毒妇,是她害死了我孩儿!”
“我可怜的孩儿啊,你死的好惨啊,你让为娘怎么办啊!”
马脸婆娘的哭喊声引起了四周众人的愤怒,一致唾骂坐在旁边,双手抱着双脚,紧紧缩着身子的勤娘。
“把这个毒妇也沉到河里去!”
“那么麻烦干什么?乱棍打死算了!”
呼喝间,就有两个义愤填膺的老农,挥舞着手中的锄头柄,对着勤娘狠狠砸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