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的早上。
金色的阳光慵懒地洒在独栋三层的小庭院里。透过小院门,用小鹅卵石和碎石子铺成的地面上,摆放着大小不一形态各异的花木盆景。东侧椭圆形的花坛里有桂花、红枫、栀子等木本植物,植有兰草、牡丹、芍药、海棠、绣球、金银花等花草,坛外南北两端的紫薇和石榴随风飘舞,靠西面墙的欧月藤本月季开得绚丽多姿……,庭院四季郁郁葱葱,既可观、可闻又可品。
明媚的阳光穿过窗缦的缝隙照到了床上,林筱筱柔柔眼睛,翻个身趴着,拿起手机看了看。
“呜,都快十点了!”
打开房门下楼来,只见保姆刘慧在厨房里忙着。
“刘姨,怎么就只剩你了啊,我爸爸他们都去哪儿了?”
林筱筱说着走进厨房拉开冰箱。
“你爸爸去学校了,说一会儿就回来。”刘慧转过身来说。“刚起来不要喝冰水,保温桶里留着青菜肉沫粥呢,包子应该还是温热的,我再给你煎个鸡蛋吧。”刘慧知道林筱筱不喜欢吃白水蛋。
刘慧是林子谦的远房亲戚,在林筱筱生下来不久就来到林家,帮着把林筱筱带大,对筱筱也有一些偏爱。
“不用了,我喝点粥就可以了,我姐呢?”林筱筱说道。
“芷涵一早就走了,说是跟同学约好一起看什么展览,说要晚一点回来。”刘慧回答说。
“她还真厉害,我以为她会比我起得晚呢!”。
林筱筱合上冰箱门,转身上楼洗澡。
昨天晚上,她们姐妹俩聊天聊到了大半夜。
“筱筱,你说,一见钟情是什么感觉。”芷涵突然说。
“什么?”筱筱正跟芷涵兴奋地叙说这些天见闻,脑回路一下子没转过来。
瞬间,筱筱扑过去,抱住芷涵的脖子。
“说说,是什么样的人!”
“没有,没影的事,我是想说真有一见钟情这种事吗?”
芷涵避开筱筱的目光,赶紧纠正道。
“还不是刚刚你说,高中毕业上了大学,大家像是牛羊放归了草原,直接从‘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状态,步入了“三五成群端酒杯,今朝有酒今朝醉”的境界,而且还特别喜欢结交外系的朋友。”芷涵又辩解道。
“咦,我还以为你喜欢上谁了呢。”
筱筱嫌弃地松开了芷涵。
筱筱看着芷涵一脸认真的样子,开口道:“一见钟情的故事自古以来就不少,可以借鉴一下。”
芷涵:“比如呢?”
“唐玄宗对杨玉环一见钟情,便有了‘回头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李清照对赵明诚一见钟情就有了‘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司马相如对卓文君一见钟情,于是又有了《凤求凰》......”。
林筱筱娓娓道来。
“那《关雎》是不是这种感觉呢?”
......
想到这里,林筱筱脑子里忽然就窜出了昨天池润花与丛姗在执一而论的画面:
“有一种景色叫做蒹葭苍苍,白露为霜”,一个说。
“有一种美丽叫做逃之夭夭,灼灼其华”,另一个说。
“有一种女子手如柔荑,肤如凝脂”,一个又说。
“有一种男人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另一个又接着说。
“有一种思念叫做南有乔木,不可休思”,黄良木插进来打诨。
......
想着,想着,那灵动的眼珠子一转,飞快地洗整好,穿了套粉色的居家服下楼,抓了一个包子就往三楼书房钻。
“你不喝粥了?”刘慧问。
“不了,一会就吃饭了。”
林家房子的布局并不复杂,一楼进门是客厅,客厅的左边是一个开放式的书房兼会客厅,右边连着餐厅,餐厅进去是厨房。客厅与书房的后面有一间客房。客厅与餐厅都做了低窗设置,室内室外情景交融;二楼是一间主卧、两间次卧、一间小书房;三楼是一间大书房和一间客房。
二楼的书房是因她们姐妹而设。林子谦觉得女人需要书房不亚于女人需要衣橱,一个养内,一方安外,里面装满了他精选的藏书,但林子谦没有想到,他的小筱筱在他的教授启蒙之下,加上天赋异禀又聪敏好学,三楼那个巨大的书房,才是她异彩纷呈的宝库,才让她目不暇接。那唐诗里的万千气象,《诗经》里先人们的率真自然,汉赋里气势非凡的华丽铺排......《春秋》《论语》《史记》《汉书》……,一段段风云变幻的历史,一个个鲜活的历史人物从那里走出来......,她睁大好奇的眼睛,先怯怯地迈步进去,又如一尾游鱼,畅然在那片博大的海洋深处。
三楼书房本是林子谦工作的地方。书房四壁全是顶天立地装满了藏书的书柜,西面墙还被一个也满是藏书的双面书柜垂直地一分为二,把房间隔成了不规则的日型,留了约一米的空间为过道,稍小的这边放着休闲沙发,稍大的那边,当中放着一张琼州黄花梨大案,充满着一股潇洒风雅的书卷气。
林子谦的藏书摆放有序,专业所需的基本资料、与研究方向有关的各种研究专著,从不同注本到不同译本再到不同年份出版的版本,种种书籍都分门别类的存放着。
林筱筱轻车熟路地从书架上取下中华书局1991年10月版程俊英·蒋见元的《诗经注析》和上海古籍出版社1979年10月版朱熹注的《楚辞集注》,一时间若隐若现的墨洇宣纸的清香和陈旧书本特有的厚重气息,随之悠悠袭来......
一只笔,一本书,一杯咖啡,林筱筱空闲的时光都乐于浪费在它们身上!她沿常着书房这条小径,找寻人与书的共情之源。
“在看什么呢?这么地入神!”林子谦来到林筱筱跟前。
“是你想偷袭,故意悄悄地进来,不想让我发现。”
筱筱说着将书面朝林子谦举起。
“怎么又在翻看这老书!”
林子谦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头发。
“昨天跟同学讨论来着,爸爸,你知道不知道,我们医学部有一个白衣诗社。”
“我一个学生提起过,怎么,想加入?”
“昨天下午诗社有活动,我去了。”
“噢......!有收获?”
“他们对诗词的理解和见解都有独到的地方,往来无白丁呢!”
“果真?!难得啊!”林子谦若有所思的说。
“爸爸,现在的大学里都在兴起这样那样的社团,你们中文系怎么就不去培植和挖掘这样的土壤?”
“怎么说。”林子谦深入问。
“选一个载体,用你们的资源优势,让普通人的诗意人生有释放的窗口,既做了专业的传统文化推广,又可以掀一波爱国主义热度哟。”
“你的意思是,用历代传颂的经典诗词这个文化的基石和母体,去链接心灵、文明和发展!”
“这样,诗词除了可以兴、可以观、可以群、可以怨之外,还可以生出陪伴与共享的功能。”林筱筱点头说道。
“噢,陪伴与共享!”
林子谦打量着小女儿,眼底闪过一道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