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人都离去,徐启灵转头看于落。
毁掉徐家,让他们也尝尝穷困潦倒受人白眼的滋味,是他一早就计划好的。
他不能让她继续留在这。
“你……”
“你是谁?”
两人同时开口。
徐启灵眼中闪了一下,翘起嘴角。
“我不是徐启灵。”
这里困了她20年,他不希望仅仅因为责任就将她困在自己身边一辈子。
于落疲惫的理了理颊边的碎发:
“我当然知道你不是他,他永远不可能回来了。我是问你有没有可能继续帮我扮演徐启灵,我会给你报酬。”
惊讶她的单刀直入,徐启灵失笑:
“我坐过牢,脾气也不好,你真的要我继续留下扮演徐启灵?既然人都不在了,不如你也趁早给自己打算。”
徐启灵慢悠悠从糖盒里取糖,等她放弃。
没有小姑娘敢和陌生囚犯一起生活,如今的徐氏,也不值得她冒这么大的险。
“这里是我的家。”
灵堂上蜡烛“噼啪”一声脆响,伴着她一字一句的声音。
火光摇曳。
徐启灵望向遗像中的母亲,不觉间暖意淌过胸膛。
她的家,又如何不是他的。
所有劝说的话都不知跑去哪里,他无声叹息。
如果这是她的愿望,他没理由不满足。
迎着小媳妇坚定又认真的表情,他突然将糖塞进她嘴里,看她表情崩裂,徐启灵心情不错。
“合作愉快。”
于落一脸的震惊与不能接受,然而她很快将注意力转移到工作。
“既然你答应了,马上跟我做一件事。”
她拿出手机开始给场馆和记者打电话。
看她强打精神的样子,徐启灵走上前,手在她颈侧轻点。
“我知道说你也不会听,这两天不宜召开会议,你还是好好休息吧。”
于落只来得及诧异这人怎么知道自己要召开记者发布会,便晕了过去。
是夜。
徐启灵靠坐在窗台,一轮明月将他颀长的身影投在床上睡美人半掩的起伏酮体上,看起来说不出的暧昧。
他点了她的睡穴,并不怕她在这时醒来。
起身,他一步一步向她走去,轻轻俯下身。
于落床头和床板有个小的裂缝,正能容他一指通过,凭着记忆,他很快从里面摸出一个褪了色的礼物盒,上面的蝴蝶结完好,竟是过了20年都没有被发现。
这是落水前他准备给她的一个惊喜,十岁的小呆子只希望那种无忧无虑,有人陪伴的日子可以永远持续下去。
如今,家人都已经不在身边,她不是当年的她,自己也不是那时的自己,这份没有被发现的心意已经没了意义。
将胸际郁闷缓缓吐出,他闭上眼。
就这样吧,尽快帮她完成愿望,也算和徐家做个了结。她心中的徐启灵是个傻子,就算喜欢也是童年玩伴情谊。等一切结束,如果需要,他甚至可以帮她牵一段良缘。
“大,大少爷?”
门外传来佣人刘妈的轻唤,徐启灵顺势将礼物盒塞进口袋。
“什么事。”
带于落回来时他已表明身份,刘妈看他虽还是怀疑,在于落醒来之前到底不敢说什么。
“是,是二老爷来了。”
他会来,徐启灵一点也不意外。吩咐所有人都离开,他向楼下客厅而去。
“是你?”二叔看见他,满眼的鄙视与不屑,“一个不知从哪里来的穷小子,误打误撞成了徐家少爷,现在心里不知道怎么乐呢吧。”
徐启灵嗤笑:“你和我那好大伯徐炳忠一奶同胞,家人就给你俩取了‘忠’‘义’二字,他叫徐炳忠,你就叫徐弘义。”
徐弘义一脸不以为然,知道他的名字也不能说明他是真的。
徐启灵懒洋洋在他对面坐下。
“我十岁那年,你谈了个女朋友,就在老宅院子的榆钱树下,她玩笑说‘忠义’这名字起得不好,自古‘忠’‘义’两难全,不吉利。”
徐弘义腾的站起,一脸震惊。
这件事当时没有别人,只有那个心智不全的傻子徐启灵。
但,怎么可能?!
“原本的徐启灵他天生心智不全,你哪里像有问题的样子!”
“是啊,要是大伯不推我那一把,也许我会一直做个傻子。”
徐弘义沉默。
半晌才道:“你这次回来,是打算报仇?”
除了相信,他想不到其他理由解释。
徐启灵但笑不语。
徐弘义转身便走,到门口,他诧异回身:“你难道就不好奇我为什么来?”
徐启灵喝一口茶,将茶杯放到桌上:“反正你都会告诉我。”
徐弘义冷哼:“好小子倒是自信,想对付我大哥,你也要有本事过眼前这一关。下午你们让他吃了亏,他不可能不报复。假如到时你还能坐在这,这么自信的跟我说话,就会知道我为什么来。”
“不过,”他意味深长的对徐启灵笑笑,“我原本是来找你那小童养媳的,这么多年,她终于还是把这份家业留到了你回来,本事确实不小。但如今既然有你在,我也许会重新考虑一些事情。”
言罢,他打开门头也不回的离开。
回到楼上,徐启灵摸出口袋里的小礼物盒,思索良久,最后他鬼使神差的又将它放回了原处。只不过这次,小盒被他推到了床头缝隙最深处,哪怕看到裂缝,也看不到里面的东西。
他不清楚自己这么做的动机是什么,也许是不舍曾经的美好,但这份隐晦的心思却不想被人知道。
他双手撑在枕边,垂头时没防备对上一双隐忍怒火的明眸。
“你在做什么?”
“我……”
他心中一突,在确定事情没有被发现后松了口气,这才意识到当下的情况。
夜黑风高,孤男寡女,他正压着她。
准确的说,上半身几乎要挨着她。
四目相对,他尴尬的笑:“欣赏……睡美人?”
嘴角提到一半,忽然僵住,胸口被一个硬邦邦的东西顶住。
徐启灵怎么也没想到,于落竟会在床上藏一把枪。
而现在,它的一头握在于落手中,另一头,正对着自己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