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没有动。
徐启灵只一个侧身就避过了徐承继。
“别激动,我来不过是为给亲人上一炷香。”祭拜一下往昔。
父亲的尸骨没打捞上来,母亲死后便让人将骨灰也撒进了大海。这里若说有什么放不下,除了小童养媳,便是那段有亲人陪伴的岁月。
如今他既已了却心事,徐家,毁掉又如何。
“亲人?”
不知危机到来的徐承继气息不匀的斜眼打量他,见他穿的普通,更加不放在眼里的奚落道:
“老家伙就生了徐大傻一个,你该不会说自己就是他吧。哈哈哈,谁不知道,那就是个克六亲的丧门星,生出那么个东西,老家伙也不是什么好玩意……”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徐承继猝不及防,被扇的在地上,眼冒金星的连翻几个跟头。
“你居然敢打我?!”
徐启灵抽出手帕:“我也后悔了,不该冲动脏了手。”
“吵什么,乱成一锅粥成何体统!”
就在此时,中气十足的喝声自门外响起。
“爸!您可算是来了,你儿子都被人打啦!”
见来人,徐承继忙奔过去,指着自己半边猪头一样的脸,把刚刚事情加油添醋的说了一遍。
“这个小子,竟然说是老东西的儿子!”
徐启灵闻声看去,正巧对方也看过来。
电光火石间。
他缓缓勾起嘴角。
“大伯,20年了,您别来无恙。”
毫不意外的,来人正是当年推自己下水,又害死父亲的徐家大伯——徐炳忠。
母亲在族中的折磨多半也来自他,他便是这诸多孽债中的根源。
徐炳忠望着青年的眼睛,有一瞬间的莫名心慌。
很快他就镇定下来,听儿子说他自称徐启灵时,不由大笑。
“你说你是当年那个傻子,怎么向我们证明你的身份?”他像看荒诞剧一样看着徐启灵。
“我能证明,他确实是徐启灵。”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于落站了出来。
“当年的事,是不是有人蓄意谋杀都不好说,启灵是徐家重要的继承人,所以婆婆找到他就将他保护了起来。其实启灵这些年一直在国外治病,如今身体已大好,总算不负众望。”
她说着,转头望向徐启灵,眼中带着恳求。
在徐承继开玩笑他是徐启灵时,她就动了心思。徐承继一家害死了公公婆婆一家,说什么她也不会让他得逞。可只凭自己一个斗不过他们,今天她以命相搏暂时渡过危机,明天呢?
这青年知道是徐承继与族老也不阿谀逢迎,他要是能来帮自己,至少还有一搏的机会。
徐启灵的诧异只有一瞬间,很快他便明了。
是想让自己假扮自己吗。
于落的话让族老们坐不住了。
“你说什么?!”
“他是徐启灵?
“不可能!”
“你说是就是,人证物证呢?”徐承继不甘吆喝道。
“没有。”
徐启灵很坦然。
于落被他突然回答弄得一愣,随后狠瞪他。
徐启灵但笑不语。
做假证这种事永远没有天衣无缝,与其到时被人查出埋了自己,不如以不变应万变。
毕竟,他是真的。
“哈哈,没有证据,当我们都是徐启灵那个傻子吗!”
徐承继立刻叫嚣。
徐炳忠双手背后,大义凛然看向于落。
“哼,好你个于落,找人假冒家主,这已经不是想要霸占,而是里通外男蓄意盗取徐家家产,简直其心可诛!族老们,这件事我和承继会即刻着手调查,不为私心,只是不能眼看徐家百年基业毁于外人之手,今日就请诸位做个见证,省的又被平白诬陷,图惹一身骚。”
他示意自己二弟带头表态。
今日是个绝佳的好时机,只要二弟带动族老们说一句,当年徐启灵和他爸淹死的事,族中只是配合警方调查并没针对自己,这件事就能彻底过去。
可,偏偏他二弟没动。
任他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他就像没看见一样,眼观鼻鼻观心作壁上观。
徐炳忠登时心里恼火,同时也诧异,平时他都以自己的意思马首是瞻,今天这是怎么了?
就在徐炳忠莫名其妙的时候,一直留意于落的徐启灵丝毫没漏掉她脸上的不安。
是怕大伯真的会立刻追查自己的真假吧,毕竟这是她临时起意,甚至自己的一句话就会让她落到万劫不复的境地。
可自己又怎会害她,自始至终,他都想护她周全。
不忍看她继续煎熬,徐启灵弯着一双笑眼向大伯走去。
“我说没有证据,是因为不需要。人都回来了,你们大可找警察调查,说不定当年的事也会水落石出。毕竟父亲在天之灵,也希望让有罪之人得到惩罚才对。”
他忽的一步逼进徐炳忠:“你说对吗,大伯?”
徐炳忠重心不稳,被迫向门边退去。就这一步,上面悬着的陶制花环突然掉落,正砸在徐炳忠头上。
鲜血迸溅。
那纯白色的花环摔落地面,正中间一个“奠”字让所有人都缄默。
难道是徐启灵的父亲真的显灵了?
“啊!我的头!”徐炳忠血流满面,捂着汩汩冒血的头不住痛呼。
“你竟敢打伤我爸!你信不信我让你坐牢做到这辈子也出不来!”
“坐牢?可以,我等得起,他可能就要流血流死了。”
徐启灵丝毫不为所动,示意就要晕厥的徐炳忠。
徐承继这才惊觉,吆喝着族老:“你们还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快扶我爸去医院!”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一脸忌讳,最后目光集中在二叔身上。
只见他终于起身,冷淡的看一眼徐承继:
“既然启灵回来了,之前的事就此作罢,告辞。”
再一次出乎所有人意料,除了徐启灵。
众族老纷纷跟着离开。
徐承继手足无措,只能对着空气叫骂。
“你们……你们好样的!以后有事可别来求我!”
徐启灵静静欣赏着这对父子众叛亲离的狼狈,他看出大伯原本不会被这瓷花环砸到,应该是有惊无险的命运,可越是这样,他越不能让他顺利避过这一祸。
对当年迫害过他家人的人来说,这,仅是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