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的事在当年可谓人尽皆知,虽然溪水村里有不少同情她经历的,但更多的,还是对她的鄙夷。
如今这个时代,哪怕女子只是不小心被瞧见了脚,都算是清誉被毁了。当初江月虽然是受害者,可仍然无法避免人们对她的指指点点。
溪水中的不少村妇,甚至都在背地里骂她是狐媚子,不要脸。
江月坦言自若的从这些人眼前走过,无视了先前那人的嘲讽,朝着上游走去。
她身为二十一世纪的女强人,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不过是一句不痛不痒的嘲讽罢了,实在没必要放在心上。
那村妇落了个自讨没趣,周围人见状都低声笑着,惹得那人脸上一阵青一阵。
装什么清高,长得漂亮又如何,还不是被人给糟蹋了。
村妇偷偷咒骂一声,心里舒畅不少,转身又低着头继续清洗衣物去了。
为了图个方便,河边被村民砌上了青石,江月站在那里,向江中看去,果然发现不少鱼群,她准备捉些鱼回去,给小河小鱼补充些营养。
想到两个孩子面黄肌瘦的模样,江月心里又是一阵阵发酸。
而后她拿出砍刀,在一旁的树上砍下一根大小正好的树杈,又将其中一头削尖,制成了一个简易的鱼叉。
暗中观察着江月的村妇们,远远瞧见她的动作,交头接耳起来。
“她那是在做啥?”
“谁知道呢。”
先前嘲讽过江月村妇抬头超她看了一眼,阴阳怪气的说:“莫不是吃不起饭,想去捉那河里的鱼充饥吧,我要是她呀,活到这个份上,早就一头撞死在树上咯。”
这人在溪水村是出了名的嘴碎,性子又悍,平日里不怎么受待见,她等了一会,见没人搭理她,也就闭了嘴,不再吭声。
江月对这边发生的情况一无所知,她瞄准鱼群,眼疾手快的叉了下去,果然戳中一条身形硕大的鱼。
江月掂了掂重量,对这鱼的如法十分满意,随后她如法炮制,又捉了两条,用藤蔓将其串起,正在她准备回家时,一道细小的女声从树后传来。
“江月,江月。”
江月转头,看见一个身材娇小的少女躲在树后朝她摆手,示意她过去。
江月一愣,在记忆中搜寻着关于此人的记忆。对她来说时隔太久,对于溪水中的记忆着实有些记不清了。
稍加思索,她和快就想起来,眼前的少女正是她年少时就十分要好的玩伴,孟云。
对江月来说,孟云已经是许久未见的故人,心中也不免有些激动,她快步走过去,对孟云笑道:“你怎么来啦,找我做甚?”
孟云向那群妇人小心翼翼的看了看,确定没人注意到自己后,这才开口:“我听人说你在这里就过来了,江月,你最近咋样?家中可还有粮食?喏,我从家中带了点大豆过来,给你。”,孟云递出一个篮子,里面果然放了些浅黄的豆子,“晚些我再去你家把篮子取了,快回去吧!”
江月看着她的举动,心中感动。她自从出了那件事后,溪水村中的好友基本和她断了来往,她理解这些人,倒也没多大的怨恨,唯有孟云经常背着家人偷偷给她吃食。
孟家的日子也并不好过,但对于孟云的行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一家子的善心,江月一直记得,只是上辈子,没有机会去报答了。
江月对她笑笑,提了提手上的鱼,把篮子推回去,“我一切都好,放心吧,粮食我还有。”
孟云急了:“那鱼又腥又臭,刺还多,要不是饿的狠了谁去吃它?江月,你要是把我当朋友,就收下这豆子!”
说罢,孟云也不管江月作何反应,她把篮子往江月的怀里一塞,一溜烟的跑了。
江月抱着篮子,失笑的看着孟云的背影,最终还是没有追上去。
罢了,孟云也是一番好意,日后帮衬帮衬就是。
江月把东西归置好,带着东西便向家中走去。
她被赶出溪水村后,就在偏僻的山脚下安了家,其实这里风景不错,春天还会开出艳丽的山花。
唯一可惜的是,这里偶尔会有野兽出没,着实危险,再加上离水源太远,因此这周围也就只有江月一家在这里生活。
而从松陵河到她家,中间必须要经过一片农田。这时正值正午,太阳火热毒辣,田间倒是没瞧见人。
此时只有江月走在田埂上,她得了鱼又得了豆子,心情颇好,双眼便向田间扫了扫,只是这一扫,却让她深深的皱起了眉头。
这个时代的稻谷是稀有物,种子金贵不说,产量又低,一般没有人回去种这个。于是生长周期短,又容易饱腹的黍子就成了农户们的首选。
虽然田间绿油油的一片,但和现代的相比,还是不太够看。
不过江月只是随意的看了一眼,也没有仔细去研究,便径直回家去了。
江月很快就走到了山脚下,远远的就看见家中敞开的大门,她眼皮一跳,心不可抑制的慌张起来。
她出门前就已经嘱咐过小鱼不要轻易开门,小鱼一向听话,不可能会将门如此敞开,莫不是那赵记牙行的人反悔,趁她不在想要带走小河?!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江月加快了脚下的步伐,一路跑着回到了家中。
“小河小鱼……”
“娘亲,您回来啦!”
两个小人见到娘亲回来,欢喜的叫了一声,小跑着钻进了江月的怀中。
江月搂着两个孩子,看到二人完好无损,心中松了一口气,这才抬头看向那个坐在床榻上的女人。
女人年过四十,两鬓已经染上了一丝霜色,眼角带着细细的皱纹,面容和蔼,正笑眯眯的看着她。
“月儿,我来看看你,今日过的可好?”
江月晃了晃神,嘴里喃喃出一声:“娘……”
前世,她带着小鱼离开溪水村前,也曾问过爹娘,是否愿意和她一起走,可家中的老太太不同意分家,她爹江大川又是个愚孝,虽然有心离开,却拧不过老太太,眼睁睁的看着老太太把她从江家赶了出去,从此她就离开了溪水村,和爹娘无缘相见。
江月不恨他们,她虽是个女儿身,但爹娘对她十分宠爱,常常背着老太太给她开小灶。
她看着阮氏,心里五味杂陈,良久,她还是说了一句:“娘,一切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