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先等一下,我马上就过去!我求你,先别给我哥停药!千万别啊!”
捧着电话苦苦哀求,林念雪的声音都颤抖了。
进口一支肾白蛋白是两千块,林逸生一个月就要打三支。
而林念雪现在还只是个实习医生,一个月工资才三千多块。就算经常主动要求加班,长期超负荷地工作,也只能多出几百块的加班费。贴上自己的兼职和奖学金,也是杯水车薪的。
硬着头皮把电话打给林向南,电话响了十多声,才被接听。
“阿雪啊,什么事啊?我这忙着开会呢?”
林念雪以为叔叔至少还能顾念骨血亲情,可是当她听到对方不冷不热的一句敷衍之时,心就已经凉了半截。
“二叔,我求求你,我哥哥的药不能停啊!”
“阿雪,你知道家里现在有多困难。东南亚那边的金融危机已经开始波及这边的医药行业,再找不到新鲜的注资,咱们一家老小都要喝西北风了。”
林向南这一番官腔套话,就跟事先都想好了似的。
林念雪知道,自己这是求也白求,问也白问。
“二叔,那行吧。既然公司拿钱有困难,那麻烦你把我爸留下的那笔股份兑现,我要给我哥用药。”
林念雪的父亲生前是医科大学的专家教授,他曾有一笔专利挂靠在二叔的公司名下,以知识产权方式入股。
按道理说,这笔钱应该算是他们夫妻生前留给儿女的遗产。
林念雪成年后专门找律师咨询过,二叔二婶作为监护人,只是代行驶职权。
虽然之前为了给哥哥手术,她已经割了一半的股份转给二叔。
但这会儿应该还剩下几十万吧?
“阿雪啊,你也知道那是股份,是按股价走的对不对?”
听林念雪这么说,林向南苦笑道。
“看来二叔这些年真是把你们保护得太好了,你以为做生意那么容易啊?实话跟你说吧阿雪,你剩下那点股权,早就被银行拿去做融资担保了。现在割不出来的。”
“什么?担保!二叔,凭什么要拿我和我哥哥的钱去担保!”
林念雪秉着泪水咬紧牙关,情绪已经到了失控的边缘。
“你说什么呢!什么叫你们的钱!”林向南的声音严厉了几分,“我养育你们兄妹两个,往你哥哥这个无底洞身上填了多少?现在只有你能救林家了,难道你想看着我们流落街头么!”
“二叔……”
林念雪知道,自己再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她知道公司其实根本没有二叔说的那么捉襟见肘,上个月他还给姐姐配了一辆迷你小跑呢。
他们无非是看中唐家丰厚的聘礼,和唐氏集团背后这颗大树。
至于她是死是活,是福是祸,谁会关心?
默默挂断了二叔的电话,林念雪像个行尸走肉一样走出校园,漫步在车水马龙的街道上。
她没有选择。
只有自己这边点了头,哥哥那里的药液才会输进生命里……
上午八点四十五分,一辆黑色的轿车停驻在民政局门口。
车窗摇下三分之一,后排椅子上的男人,面色清隽,闭目养神。
“二少,已经九点多了。”
司机频频看表,出言提醒道。
“那位林小姐,会不会不来了?”
不过是匆匆六分钟的相亲一面,就约好了今早在民政局领证?
作为旁观者,没有人会理解这份不可思议。
不过,二少的思路和决定一向异于常人,司机也不敢多问。
“再等五分钟。”
唐修然眸子微启,淡淡吐出几个字。
他有种预感,林念雪是一定会来的。
除非——
不过这一次,唐修然失策了。
一个五分钟过去,又一个五分钟溜走。
连前排的司机都有点焦急了,可林念雪的身影却始终没出现在民政局门口。
唐修然看了眼平静的手机屏幕。
昨天在相亲会上,怎么连她的手机都没有互留一下?
“走吧。”
快十点钟的时候,唐修然终于放弃。
司机听令后,启动了车子,却不敢多问一句话。
因为从后视镜里看到二少的脸,简直如同冰天雪地一样凛寒。
他还从来没见过二少因为一个女人,而不爽到这个程度呢。
或许是走神,或许是因为早高峰刚过,路上车子频频提速。
给二少开了多年车的老司机,竟然也有阴沟翻船的时候。
咚一声,饶是一脚刹车来得及时,却还是撞上了一个女人!
唐修然被惯性逼得往前冲了一下。他睁开不耐的双眼,冷声道。
“怎么了?”
“少,二少,撞人了。”
唐修然听闻,重新闭上眼睛,继续养神。
那态度似乎在对司机说,难道还要我下来帮你处理么?
司机不敢多话,赶紧战兢兢地下车。
旋即啊得一声叫了出来——
“少,二少!是,是林小姐!”
昨天在相亲会外面等唐修然的时候,那司机曾见到了林念雪一面。
“什么?”
唐修然双目睁开,眉头攒紧。
林念雪醒来,只觉得头痛欲裂。
身边陌生的白色铺天盖地,浓重的消毒酒精气息混合床头的一束花瓣香氛气,显得格外温和而有心。
这是,在哪啊?
她抬手扶了下额头上的绷带,记忆汹涌而来。
她记得自己挂了二叔的电话后,匆匆赶往哥哥所在的仁和医院。
路上打了N个电话,跟关悦和其他几位同学借了有三千块钱,刚把哥哥这两天的药费给续上,就想起来今天还约了唐修然领证的事儿。
可惜她没留唐修然的电话,两人只约好了今天在民政局见面。
她怕对方一直在等,于是紧赶慢赶地过来。
没想到还差一个路口的时候,竟然被撞了!
“你醒了?”
低蕴而磁性的声音从微微开启的房门外传进来,轮椅咔吱咔吱,引得林念雪好奇抬头。
“唐修然?”
惊讶地看着眼前的男人,林念雪恍然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既然改变主意了,为什么还要急急忙忙的?”
唐修然的声音一如之前低稳沉韵,充满磁性与性感。
他端坐在轮椅上,这次没有盖毯子。林念雪第一次看到他的腿,修长笔挺,甚至不像是有任何残疾萎缩的迹象。
今天没有穿休闲西装和衬衫,只是套了一件墨绿色棉布格子衬衫,却丝毫掩不了他上身雄伟颀长的体魄。
“啊?你怎么知道——”
林念雪垂了下眼眸,淡淡咬住唇。
她确实改变主意了。
到了医院后她才知道,一个月前在给哥哥交付药费签字的时候。二叔这只狡猾的老狐狸,竟然把一张股权抵押书也掺杂在里面。
当时的她一心要救哥哥,哪里看的那么仔细?只能糊里糊涂地把字签了。就这样,手里仅剩的百分之三的股份,也被二叔套走了。
她没有钱,只能任凭二叔一家摆布。
“不过,你怎么知道我不是……来跟你领证的?”
见唐修然一直沉默,林念雪又问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