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以后,神婆回来了。
舒琳说这个艾婆婆很神,舒琳小的时候,她就在这一带很有名了。
没人知道她的来头,甚至没人知道她的年纪,只知道她很挑剔,不是所有的事都应承,但是她应下来的,准灵。
我听她说的神秘,将信将疑。
神婆的房间黑布遮光,又闷又热,四周点着呛人的油灯,满屋子都是各色符咒和佛像,还散着浓浓的香蜡味儿,让人心里发紧。
一进门,舒琳就恭恭敬敬的鞠了个躬,“艾婆婆,没打扰到您吧?”
角落深处传来枯哑的声音,“过来吧……”
那声音就像是一棵空心的老树被劈成柴,又干又涩,我头皮发麻,有点打退堂鼓。
舒琳偷偷拉了拉我的手,示意我进去。
我战战兢兢的跟在她后面,在房间角落里看见了一张女人脸,让我惊讶的是,那竟然是一张皮相还不错的年轻女人脸。
她的头发是白色的,没有一根黑发,表情严肃,闭着眼,加上刚才那个苍老难听的声音,分明个垂垂老妇的状态,但是偏偏她面皮上没有一丝褶皱,白净滑腻的像十七八的小姑娘。
这老太太,太怪了。
我紧张的说:“婆婆,您好。”
她抬头看了我一眼,那眼珠子全是黑色,没有眼白。
我下意识的后退一步,神婆站起来走到我身边,那双诡异的眼睛盯着我看。
她看了好久,我僵着不敢动,傻呆呆的和她对视,直看得我眼都酸了,她才后退一步,咧嘴笑了,问:“是你要驱鬼?”。
舒琳赶紧堆笑,“是啊,我这个妹妹最近好像被恶鬼缠上了,您看……”
不等她说完,神婆就接口:“我应下了,明天子夜,你们过来。”
她一边说,一边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问道:“你是不是很少哭?”
我愣了,“您怎么知道?”
她没回答,又问:“你家里亲人都不在了吧?”
我老老实实的点头,她满意的笑了,又坐回角落闭了眼,不再理我们。
舒琳殷勤的说:“您休息,我们明晚再来。”
我其实很想问问神婆怎么会知道我的事,但是还没开口就被舒琳掐了一把,然后被她连拖带拽的带出房间。
我问舒琳:“你干嘛拦着我?”
“你没看艾婆婆不想说话了?万一你胡说惹到她,明天不给你驱鬼怎么办?”
“可是她怎么会知道我的事情,还有,她怎么会长的那么奇怪?”
舒琳压低声音,“她一直都这么怪的,至于长相……她自己说,是偷吃了阴间冥主的药丸,这奇奇怪怪的话,竟然敢说出来。”
舒琳神神秘秘的凑近我,“好多人说啊,她这幅容貌,肯定是吃过人的,而且一定得是刚满月的小孩子。”
我被舒琳说的脊背发寒,“她这么邪,要不然我们还是回穹汌吧,我搬出去住,一个人自生自灭。”
舒琳拍了我一下,“说什么傻话呢,她再邪,也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营生,我们破财免灾,这就是个生意。你就踏踏实实的等着,过了明天,咱们就没事了。”
我看着舒琳为我操碎心的样子,点头答应了。
第二天夜里,我和舒琳又来到那个怪模怪样的神婆家里。
她换了一身江湖术士一样的行头,把我带到里面,还警告舒琳不许进去。
里面房间很小,墙上挂着一排刀,寒光闪闪,我提着心,生怕她直接捅死我。
她绕着我转圈,嘴里念着我听不懂的话,像是咒语,又像是祷告,我傻站着看她晃来晃去,完全不知道她要干什么。
等念得差不多了,她转身到门口的小桌子上,背对着我倒了一杯水,面无表情的说:“喝了它。”
我还没伸手,门外突然冲进来一个人,一巴掌打翻了她手里的杯子。
竟是舒琳。
神婆表情变得阴冷,哑着嗓子问:“谁让你进来的?”
舒琳把我拉到她身后,警惕的对我说:“她刚才偷偷往水里放东西,我在门外看到了!”
神婆的脸色变了,指着舒琳,恶狠狠的说:“那是驱邪的符咒,岂是你这种凡夫俗子能懂的?”
“驱邪的符咒,是白色的药片?”舒琳仰起头,直截了当的问。
神婆依然嘴硬,“现在我的法门被你破了,这姑娘就等着被恶鬼害死吧!”
我本来就觉得这神婆怪怪的,对她说:“生死有命,就算被鬼害死,我也认了。”
舒琳从手包里取出一沓钱放在桌上,“这个给你,我们不驱鬼了……”
神婆阴森森的笑了,“那可不行,既然来了,我就得好事做到底。”
她说话的语气明显变了,像一只饿狼看着自己已经到手的猎物。我发现她原本漆黑的眼睛竟然露出了一道白线,那白线慢慢散开,扩散成瞳孔大小。
她的黑白眼,竟然和常人是相反的!
我和舒琳连连后退,那神婆走过来,动作也不再像老妇般迟缓,飞快的伸手,一把推开舒琳,然后抓住我,死盯着我的眼睛,咧嘴笑了。
被这么一双眼睛看着,实在是一件毛骨悚然的事情。
神婆阴凄凄的说:“我的眼睛用了一百年,就快不好用了,把你的给我,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