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梦玗养伤躺了半月有余,现在伤口已经痊愈。
缓缓下榻,穿上毛绒拖鞋,金梦玗站在落地西洋镜前。
镜子中的自己,面目憔悴,身形消瘦,但是依然美丽。
金梦玗解下睡袍腰带,缓缓将睡袍脱下,曼妙优美的身子在镜中一览无余。
转过身子,金梦玗侧眸去窥镜子里的后背影像。
雪白的肌肤上,道道疤痕清晰可见。
和金梦玗预想的一样,伤口因为感染没有及时处理而留了疤痕,她秀眉微颦,利索的穿好衣服。
这些疤痕不仅是在她的身上,亦在她的心里。
初冬阳光明媚,照的米白色纱帘都成了柔金。
金梦玗芊芊玉指拉开窗帘,挂在金钩上,仰起脸感受着阳光的灿烂,这温暖的感觉,真是久违。
梳洗打扮后,金梦玗下楼用早餐。
这个点时近中午,金昊忙军务去了,阎兰母女也不在。
金梦玗心里格外舒畅。
女佣给金梦玗准备了一杯英式红茶,一块奶酪,一碗什锦虾仁粥。
金梦玗坐在大理石餐桌前,悠闲地用完早餐,然后拿了最新的报纸阅读。
今天的号外是新政府讨伐军阀大捷,立功的是赫连司令的独子赫连政。
报纸最显眼的地方还附上了赫连政的照片,赫连政一身戎装剑眉星目。
黑白照片虽然模糊,却丝毫掩盖不了男人身上散发的光彩。
金梦玗早听说过他的英雄事迹,从小养在军中,十六岁就统领三军立下无数战功。
军阀混战的局面持续己久,新政府一直想统一,他们目前主要定了两个策略,铁血和怀柔。
对于不归顺的军阀,新政府选择彻底消灭,而对于归顺的他们选择收编。
这一直是金昊的心病,身为统领西岳三省的大军阀,他既想得到新政府的接纳,又想独立不放权。
金梦玗漆黑的眸子荡起涟漪,难怪她的父帅最近筹备着要新进一批德式装备,原来是在害怕新政府的铁骑。
外面响起汽车引擎的声音,是阎兰逛完百货公司回来,她身后的女佣抱了高高一层纸匣,几乎快挡住脸了。
“太太。”金梦玗颔首给阎兰打招呼,颇为乖巧。
她已经懂的了虚与委蛇。
阎兰微微一怔,惊讶她的变化,旋即往金梦玗身旁一坐,热络道:“我给你买了入冬的衣服,都是今年时髦的新款,赶紧去试试。”
她向来是极会做面子的,笑里藏刀,这一点金灵茉深得她的真传。
金梦玗谢过,拿了衣服回闺房去试。
是一件夹棉的月白色绣银线玫瑰花旗袍,高开衩,领口袖口镶着一圈白狐狸毛。
阎兰怕她冷,还贴心的给她附上一双玻璃袜。
看上去真是好心啊!
但金梦玗清楚,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但面子上金梦玗还是不能拂了阎兰的好意,不得不勉强换上,虽然她不爱穿高开衩,觉得太露骨。
楼下,阎兰却趁金梦玗换衣服的空档打了个电话。
“您好,约瑟夫先生,我是金督军的夫人,督军让我给您打电话,约您到督军府来详谈军火的事情。”
约瑟夫是德国日耳曼民族,纳粹党,做着私贩军火的生意,是个中国通。
约瑟夫接听电话后当即动身前往督军府。
不一会儿,金梦玗袅袅婷婷出来,旗袍将她美妙的身体曲线都勾勒出来,她站在楼梯的旋转处,雪白皓腕搭在乳白色栏杆上,风姿绰约。
阎兰不禁一惊,这是金梦玗第一次穿旗袍,比她想象的还要美。
很好,这正是她想要的,阎兰唇角浮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
阎兰将金梦玗叫下来聊了会儿天,掐着时间起身,裹紧身上的苏绣折枝梅花披肩道:“我下午约了张太太打牌,该出去了,晚饭就不回来吃了,你想吃什么就吩咐厨房做就是了。”
她细细叮嘱的模样当真像一个慈母。
金梦玗低眉顺眼送阎兰出去,俨然是孝子的做派。
阎兰上车远去,金梦玗抬眸,眸光犀利。
金梦玗思忖着阎兰的把戏,心不在焉回到客厅。
刚坐下没多久,就听到女佣进来通报:“约瑟夫先生来了,说要见老爷。”
约瑟夫?金梦玗微微一怔,凝眉让女佣将人请进来。
这个人金梦玗如雷贯耳,据说约瑟夫纳了三个华人姨太太,都被他折磨致死。她很厌恶这个人,却因是金昊的贵客不能开罪。
本来招待客人这种事论不到她这未出阁的姑娘,只是府上现在没一个主事的,她不得不出来待客。
女佣引着约瑟夫前往客厅,约瑟夫不是第一来督军府,往常金昊都会在办公厅接见他,办公厅是单独建的一幢小楼,明显不是这条路。
约瑟夫迷茫道:“金督军不在办公厅吗?”
女佣解释道:“督军不在家,先生要见督军怕是要等一会儿了。”
约瑟夫神色微变,心里很不痛快。
明明是金昊打电话来叫他谈生意,却要他来等着,简直太不礼貌了。
约瑟夫气势汹汹走进客厅,没好气道:“金督军多久才能回来?”
如果太久他打算转身就走,毕竟现在军火很紧俏,他可没有好脾气在这里耗。
“你好,约瑟夫先生。”金梦玗强挤出笑容,从沙发上站起来,落落大方地给他打招呼。
金梦玗打量着约瑟夫,约莫三十多岁的年纪,身材魁梧,金发蓝眼,手里拿着金属的“司的克”,手握的位置上镶着耀眼的蓝宝石。
司的克俗称手仗,是西方绅士的标配。
但在约瑟夫手里却变了味,他眼中的波诡云谲让司的克像一根华贵的警棍,令人生畏。
有风从窗户里吹进来,撩动金梦玗旗袍的下摆,她修长笔直的玉腿若影若现,分在撩人。
约瑟夫看呆了,满腔怒火都被金梦玗的柔情浇灭:“你好,金小姐。”
约瑟夫露出了笑容,走到金梦玗面前优雅地伸出手。
金梦玗顿了一顿,低垂羽睫,将厌恶的情绪深藏,勉强将手伸过去。
约瑟夫握住金梦玗的手,又白又软像上好的绸缎,他心猿意马舍不得松开,蓝色的眸子晦暗不明。
约瑟夫对穿旗袍的东方女子有一种痴迷,三个姨太太都是穿旗袍极好看的女人,和他熟悉的人都知道,而金梦玗身份高贵优雅举止更给她镀了一层金。
金梦玗察觉到异样,急忙要抽回收,却被他握紧。
“约瑟夫先生。”金梦玗声音冷了几分,提醒他的失态。
约瑟夫蓦然俯下身,双唇在她手背轻轻一啄,方才依依不舍地放开。
金梦玗抽回手,微不可察地摩挲着他吻过的痕迹,十分嫌弃,忍住怒火道:“你要喝什么我让女佣给你沏,我会马上给我父帅打电话,让他回来。”
话落,连忙去拨电话。
金梦玗知道约瑟夫的这种行为在西方叫吻手礼,她没有理由怪罪,唯一的办法就是远离这个色狼。
电话接通,金梦玗告诉金昊约瑟夫来了,金昊微微惊讶道:“我马上回来。”
金梦玗凝眸想了一瞬,恍然大悟。从金昊的惊讶可以看出金昊并没有约约瑟夫,这是阎兰的诡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