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雨脚如麻地砸在地面上,雾雨蒙蒙,笼罩在人心头上尽是压抑。
医院产房内,病床上的女人面色惨白,唇色像是透明一样,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滑落没入她两鬓乌发。
“慕小姐,用力!”
医生没有温度的声音传入几乎走了一趟鬼门关的慕洺婳耳中。
躺在床上的慕洺婳已经虚弱至极,肚子里像是有绞肉机一样,一层又一层的绞着她的五脏六腑,痛的她死去活来的。
她现在后悔极了,如果不是因为急需这一笔钱去救妈妈,她绝不会至此。
对!
她只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妈妈就有救了!
“啊!”思及如此,慕洺婳调节好呼吸,手使劲的抓着产床,紧紧咬牙,猛地用力。
产房又过去了很久,终于传来一声孩啼。
“是个男孩!”
护士欣喜的声音传来,慕洺婳释放似的瘫软在产床上,虚弱的看着面前由护士即将抱走的孩子,张开嘴,伸出手对着孩子的方向,连句话都没力气说,只能零碎的呢喃,“孩子……我想看……”
可护士却没给她这个机会,抱着孩子,就要朝门口走去……
慕洺婳心里忽然有些慌了,顾不得自己,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咬着牙要从床上起来。
人都还没坐起来,就又被按回去,肩胛骨被巨大的力气按的都格外疼。
慕洺婳释放似的瘫软在产床上,虚弱的看着面前由护士即将抱走的孩子。
慕洺婳慌了。
她改变主意了。
妈妈的病她可以再想办法……
可这个孩子,一旦失去就再也没有了!
意识到这点的慕洺婳伸手,抓住护士的衣角,几近乎带着哀求,“把我的孩子还给我!我不要钱了,我要孩子……我的孩子……”她嘶嚎过度,最后未尽的语声被虚弱逐渐吞噬……
“不……不可以……”
即便如此,对面的人依旧充耳不闻,甚至刻意挡住她的视线。
她机械的摇着头,酸涩的泪水和着汗水一并没入耳边,慕洺婳打心底里觉得无助。
十月怀胎的慕苦,在这一瞬间全然失去。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流逝一样,她拼尽全力也抓不住。
满身的疲惫伴随着头上的白炽灯的光亮似乎被什么吞并,昏迷之余,有人开口说话,可那声音却像是从腊月里冰窖传来的没有一点温度,带着冰冷像是要要刺进骨髓一般。
“慕小姐,您的任务完成了,钱会打到你的卡上。”
......
太平间门口。
周围阴冷难抑,慕洺婳的手也不知是因为冷,还是害怕,不停的颤抖着……
她的泪水,氤氲了眼眶。
怎……怎么可能!
明明……她已经筹到钱了,她妈妈昨天还说要等她下次来,跟她一起去转转的,怎么可能会扔下她不管了的!
她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确认完尸体,慕洺婳浑身像是被人抽干了力气,从四周溢出来的冷气从下至上的包裹着她,一点点侵入五脏六腑。
刚刚下手术台的身子哪能经得起她的折腾,慕洺婳瘫软在地上,靠在门边,望着手机上的来账提示,一百万。
那是她拼了命得来的钱,为了给妈妈治病。
她的嘴唇冻发紫,可她就像是没有知觉一样,一动不动,比里面躺着的还要吓人。
良久,一声又一声清脆的高跟鞋在这狭长冷阴的走廊里响起。
慕洺婳有所感应的头稍稍一侧,看见逆着光来的人在她身边蹲下,媚态百生的眼睛里带着哂笑,“哎,这不是姐姐吗,瞧瞧,怎么这么狼狈,真是可怜。”
“你来干什么!”慕洺婳全身猛的处于戒备状态。
面前人,是她同父异母的妹妹,慕薇儿。
她妈妈早年间,为了嫁给慕海平,不惜跟家里断绝关系。
后来,嫁入了慕家,婆媳关系,商业利益以及众多家庭地位压的她喘不过气,在这座牢笼一般的囚笼里,妈妈渐渐丧失了自我。
反观慕海平,公司风生水起,自然就有不少女人想爬上他的床,杨思敏就是其中一个,她当时妈妈大着肚子,来到慕家。
妈妈坐在沙发上,态度冷静的出奇,而后,她留下了一纸离婚协议书,带着行李箱离开了慕家,便再也没回来过。
这一去,就是八年。
那八年,她在家受尽屈辱,无论什么物件儿,都要留给同父异母的妹妹,也就是面前的人儿。
她一直以为妹妹是良善的,直到一年前,她去慕家,跪下求父亲救救她妈妈,可得到的却是慕薇儿如同刀子一般的话语。
而慕薇儿,此时此刻出现在这里……
难道……
良久,慕薇儿从包里掏出一封请柬扔过去:“我的好姐姐,你别害怕啊……我只是来给你送个请柬。”
她说着,可脸上的笑容却让人心中发怵,“我要结婚了,我希望你能来哦。”
慕洺婳愣住了,看着请柬。
结婚?慕薇儿不是连男朋友都没有吗?
怎么会结婚!
条件反射般的翻开了结婚请柬,新郎那一栏的名字狠狠的刺痛了慕洺婳的眼。
慕洺婳瞪大双眼盯着面前面再熟悉不过的“妹妹”。
陈牧,明明是她的男朋友,什么时候跟慕薇儿搞在一起了!
“这么看着我干嘛?”慕薇儿满意的看着她的表情,唇角的弧度越发大起来,“哦,你代孕的事情他知道了,他说,你现在脏的,根本配不上他。”
慕洺婳看着面前的人,心脏像是被人捏住一样,她浑身都在颤抖,握着请柬的手的指甲狠狠的刺进肉里都像是没感觉一般。
“差点忘了,姐姐,父亲让我给你传个话。”鲜红的嘴唇像是嗜血一般,慕薇儿身体前倾,在慕洺婳怒目圆瞪之下凑到她耳边:“从今天开始你就不是慕家人了,慕家不会接受一个辱了家门,不干不净的人。”
她明明是在笑着,却让人觉得从心底里寒意四起。
慕洺婳挣扎着要起来,双眼变得猩红,看着眼前的人,恨不得冲上前去掐死她!
“慕薇儿,你……”
“怎么了,恼羞成怒了?”慕薇儿嗤笑着将她推了一把。
慕洺婳就像是雨中浮萍一般,轻飘飘的没有一点重量,后背重重磕在门上,发出一声响。
“瞧瞧你现在可怜兮兮的样子,自己的男人抓不住就算了,连自己妈妈都保护不好。到最后家都回不了,请柬你还是拿好,我和你男朋友的婚礼,一定要来啊。”慕薇儿看着她痛苦的表情,只觉得酣畅淋漓。
看着她的背影,慕洺婳咬着牙,手掌心的血往外流,她看着手中缓缓淌出的血,冷笑一声。
慕薇儿……今天的血和泪,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已更加惨痛的方式一点点还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