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桑让他的同伴把小艇开回去,只留下六个海盗和他在船上控制我们的船。
在这期间,他让船长用卫星电话联系船东,开出了三百万美元赎金的价格。
船东听到我们被海盗劫持的消息后,答应会拿赎金,但在赎金的数额上和哈桑展开了争论。
哈桑似乎很有经验的样子,他并不着急和船东讨价还价。
根据以往的经验,这样的交易往往会拖到很久,直到一方失去耐心,我听说被海盗们关押最长的人质足足是一年多后才被救出来。
虽然有这样的心理准备,但我和其他船员们都心急如焚。
那些海盗虽然没有再开枪,但他们以恐吓我们为乐。
除了哈桑之外,其他人说得都是索马里语,所以我们也听不懂他们说的是什么。只能通过他们的眼神和表情猜测他们的意思,小心翼翼的不敢惹恼他们。我真真体会到度日如年的滋味儿。
与其他船员相比,我还算幸运,因为我要照顾希姆莱特,所以日常只在医务室活动。那些海盗也不怎么管我。
只有哈桑时不时的过来看一眼,脸上带着琢磨不透的笑意,狡黠的眼睛盯着我,似乎在看一件稀罕的物件。
他的眼神让我感到毛骨悚然,被这个海盗头子关注可不是什么好事情,难道他有什么恶趣味?从而打我的主意?
想到这里,我不禁一阵恶寒,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船一直向西开了两天,直到我看到了天际间一抹黑线。
我知道我们已经逼近了非洲大陆,此时应该在索马里的领海内。
哈桑让船长把船停下来。
“你的老板很吝啬,他不要你们了。如果他不肯拿钱,我们只好给他点压力!”哈桑用手做了一个割喉的手势,见船长面无血色,他又开心的诡笑起来。
除了精神上的折磨,在饮食上这些海盗也控制着我们。
船上有很多食物。
那些海盗整天在伙房大吃大喝,却给我们很少一点。确切的说,一天两顿残羹剩饭。大家都吃不饱,大副忍不住提出抗议。却被两个海盗上去狠狠打了一顿。
其他人见状都不敢吭声,只能默默的忍受。
让我奇怪的是,他们给我的伙食量却很足。甚至有时会有一些肉。
哈桑有次趁我吃饭的时候走进医务室来,“你应该感到我们对你的友好,你要懂得感恩!”他意味深长的盯着我。
我不知道他究竟让我怎么报答他用我们自己的食物换来的好意。
在他凌厉的目光下,我只能怯怯的点头,希望不要惹怒他。
两天后,我终于知道他之所以对我格外开恩,是另有目的。
“船医,你需要和我们走一趟!”那天中午,哈桑找到我说。
“可是,我需要照顾希姆莱特!”我预感到不妙,连忙指着病床上的伙伴说。
“他已经好了,不需要你了。”哈桑忽然变得不耐烦。小眼睛里露出一丝凶光。
“好吧。”我无奈的说。
此时我知道自己就是砧板上的肉。如果我稍有反抗,恐怕就会遭遇厄运。
“带上你的医箱。你是医生啊?”哈桑见我肯跟他走,脸色忽然变得灿烂起来,语气也变得和善。
“好。”我知道自己获得优待的资本恐怕就是医生的身份了。所以除了给希姆莱特留下足够的药品,把急救药箱装得满满的带在身上。
哈桑让其他海盗看好轮船,然后带着我驾驶着小艇向海岸处开去。
我的心情此时紧张万分。不知道自己将要被带到哪里去,又将面临什么样的磨难。
哈桑驾驶的小艇是劫持我们的快艇之一,大约五米多长,玻璃钢的船体,雅马哈的发动机,看样子是海盗从外国进口,专门用来追踪劫掠商船用的。
哈桑在驾驶台前驾驶小艇,而我则抱着医箱坐在后舱。我曾经想趁着这个机会打翻哈桑,抢了这艘小艇逃走。毕竟他的个头还没有我高,而且岁数快是我的两倍。
但是当我看见他背上背的AK47步枪时,还是打消了这个主意。
即便我抢了这艘船,我又能到哪儿去呢?小艇的油料根本不足以长途远航,而且我也没有导航装置。在这片世界上最危险的海域里,一旦被海盗再次捉住,我就是死路一条。
哈桑似乎摸透了我的心思,侧脸冲我诡异的笑。细小的三角眼充满了鄙夷和得意。
很快,我就知道我做出的决定是正确的。
当小艇接近平坦的海岸的时候,已经有十几个武装分子在等我们了。
他们见到哈桑的时候,如同迎接英雄一般举着步枪欢呼着,有两个海盗控制不住自己激动的心情,咔咔的冲天开枪。
想来他们已经得知哈桑劫船成功了。
当小艇停靠在岸上的时候,立即有人接过缆绳,将小艇绑牢。
有两个海盗气势汹汹的跳上船来想要把我抓下来。
“不,不,这是我给里亚尔先生带的礼物,你们不要弄坏他!”哈桑连忙说。
那些海盗这才嬉笑着放开我。
我一阵愕然,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被人当成了礼物送给别人。难道自己已经被当成奴隶了?
正当我迷迷糊糊的时候,我被几双手推上了一辆皮卡的货箱里。而哈桑则被众星捧月般拥进驾驶室。
紧接着,皮卡掀起干燥的灰土,一溜烟的向内陆开去。
剧烈的颠簸让我感到内脏都快被震出来。但围坐在我身边的三个海盗却丝毫不以为然。
从他们的装束上看,他们都是贫苦的穷人,若不是他们肩上的枪,谁也想不到他们就是世界著名的海盗团伙。
他们眯着眼瞧着我,黑黝黝的脸上洋溢着发自内心的笑。他们的笑很纯洁,丝毫没有邪恶或者负罪的感觉。那种样子,就像勇敢的渔民在海中搏击风浪,最终抓到了一条鲸鱼,整个村子都可以吃饱的欢呼雀跃。
而我,就是那条“鲸鱼”上最值钱的部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