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声音软糯，让修一寒根本无法拒绝。
这三个月，她肯定也接受过治疗，只不过情况大概是时好时坏，也没有明显的好转，才会送到他们这里来。
“好。”
修一寒点点头，低头去解她的束缚带。
“修医生，你真好。”
楚绾的声音里带着星星点点的笑意。
修一寒修长的手指顿了顿，他好么？他如果真的好，她当年为什么要逃走？他如果真的好，她为什么……都不记得他了？他继续解开束缚带，然后扶着她坐起来。
楚绾坐起来之后，才发现修一寒脖子上的伤口，她显得有些无措。
“修医生，你受伤了，是不是……是不是我刚才咬的？对不起，对不起，下次如果我情绪不稳定，你把我绑起来就好了。”
“绾绾。”
修一寒抬眼看着楚绾，现在的她无疑是清醒的，她发病的时候不认识他，现在还是一点都想不起来么？
“绾绾，我是修一寒。”
楚绾的眼里带上一丝疑惑，好半天才开口问道。
“那我叫你修医生不对么？”
修一寒深吸了一口气，微微摇了摇头，扶着她下了床。
“修医生，你是不是生气了？”
“没有。”
修一寒摇了摇头，他半扶着楚绾，感觉只要自己一松手，她就会倒在地上。
楚绾站起来，身体果然有些晃，她笑得有点虚弱。
“没有医生让我下床，我这段时间一直都躺在床上，感觉已经快要不会走路了。”
“以后我每天陪你走一会。”
修一寒扶着她，她的脚步虽然有些踉跄，但是还是勉强能走几步路。
只是走到窗边，她就有些气喘了，扶着沙发做了下来。
“修医生，你去处理一下自己的伤口吧，别感染了，我坐一会就好。”
她说着顿了顿，声音又有些低落。
“你要是不放心，就把我重新绑回到床上去。”
修一寒在楚绾的面前蹲下来，抬头看着她。
“绾绾，你愿意让我帮你么？”
楚绾微蹙了下眉头，好一会才低声道。
“我已经不知道换了多少个医生，每个医生刚来的时候，都像你这样问我，可是后来他们都放弃了。有个医生说，应该把我送到精神病院去，不要再浪费医疗资源了。可是听说是上面的意思，要是这么做，就让上过战场的人太寒心了，不管我愿不愿意让你帮我，已经没人能治好我了。”
她说着转头看向窗外，停顿了很久，才继续道。
“我也想好好活着，我的命是他们换回来的。”
她一眨眼，眼泪便掉了下来。
修一寒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抬手擦了擦她脸颊上的眼泪，他的女人，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如果当初她没有离开……
“饿不饿，想不想吃点什么？南瓜小米粥好不好？我叫人送来。”
楚绾点点头，没再说话。
修一寒打了电话叫保姆煲了粥，又让护士送来了处理创伤的药，先是把楚绾手腕和脚腕上磨坏的地方上了药，才处理了自己脖子上的伤口。
粥不是保姆送来的，而是白嫣然。
白嫣然知道修一寒不喜欢她打扰他工作，更不喜欢她到医院来找他，所以即便是刚刚从高璐那里知道了这次病人是个女的，她着急，但是也不敢贸然来，刚好修一寒打电话让保姆煲粥，粥一煲好，她就赶紧拎着粥过来了。
修一寒打开门，见到是白嫣然，眉头微蹙了一下。
“你怎么来了？”
“你跟保姆说要粥，我担心你……是不是胃又不舒服了？”
白嫣然晃了晃手里的保温瓶。
“那我们去你办公室吃粥？”
“给我就行了。”
修一寒伸手要接粥，却被白嫣然躲过，她向病房里看了看。
“你要在这吃？那也成。”
说着她也从一边挤进了病房，目光急切地向病床上看过去。
病床上坐的女人骨瘦如柴，脸颊干瘪，头发蓬乱，要是在路边遇上，她只能以为她是个营养不良要饭的，心下顿时松了一口气，然后故作大方地向楚绾打招呼。
“嗨，你好，修医生是我老公，我来给他送粥，打扰你了。”
修一寒眉头紧皱了一下，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楚绾，她的表情如常。
楚绾也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修太太，你好，抱歉，我的病给修医生添麻烦了，也给你添麻烦了。”
这一声“修太太”叫得白嫣然心花怒放。
“没事没事，这是应该的。”
她说完转头看向修一寒。
“一寒，你在沙发上吃么？”
修一寒把保温饭盒从白嫣然手里拿了过来。
“你回去吧。”
白嫣然还想说什么，但是却看到了修一寒眼底的一丝不快，她没有提前打招呼，就借着送粥的借口来了医院，他肯定是不开心了，她再强留下去，他只会更不开心，再说……她见到这病人，也放心了不少，没必要再惹修一寒不开心。
“好，那我先走了，你要按时吃饭，好好休息。”
她扯着嘴角笑了笑，离开了病房。
修一寒把床上的餐桌推到楚绾的面前，把粥盛好，勺子也递到楚绾的手里。
“你应该很久没吃东西了，先少吃一点，不然胃会不舒服。”
“谢谢。”
楚绾接过勺子，吃了一小口，也不忘了恭维。
“修医生，你太太真漂亮，厨艺也好。”
“她不是我太太。”
修一寒坐在了床边。
楚绾抬起头看了修一寒一眼，犹豫了一下，才继续道。
“那应该是未婚妻吧？修医生你可真有福气。”
这一次修一寒没有再说话，白嫣然是他的未婚妻，五年前，如果不是因为他要和白嫣然定会，大概楚绾也不会离开。
他没有福气，他只有劫。
楚绾就是他的劫。
吃完了饭，楚绾躺在床上看电视，她自己把能系上的束缚带都系好，又叫修一寒过来帮忙。
“我看一会电视可能就要睡了，如果做噩梦的话，又控制不住自己。”
修一寒点点头，又把遥控器放在了她手边。
“有事叫我。”
楚绾应了一声，目光便移到了电视上。
修一寒回到桌边，打开了笔记本电脑，查看已经上传的楚绾的电子病历，之前的医生每天都有更新病历，三个月差不多上百页，他才看了十几页，便见楚绾已经睡着了。
他悄声走过去，关掉了电视，俯下身，在楚绾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闭上眼，只感觉眼底酸涩，像是有眼泪要流下来一样。
他把剩下的粥吃完，再把病历看完，已经午夜了，病房里只有一张床，他就只能靠在沙发上休息，刚闭上眼，便听见床上的动静。
楚绾在床上挣扎，幅度并不大，也没有醒过来，看样子果然是做噩梦了。
修一寒走到床边，俯下身，想要把楚绾从噩梦中叫醒。
“顾澈，顾澈……不要，不要……顾澈……回来……”
顾澈？修一寒的手一下子就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