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新韵抿了口茶水,对着她笑,那笑温柔和蔼,和缓的道:“正是因为老二那家子看不上你,我才看中你。”
她的直言不讳,让沈舒娆一愣,让人难以理解。但聪明如她,看到罗新韵眼中的精明,她似乎有些明白了。
“你跟年冠霆谈了五年,女孩子有多少青春可以错付,你恨他吧?”罗新韵捏着杯盖慢慢的撇着浮沫,瞳孔中透着亮光,和蔼的笑在此时显得有些锐利。
沈舒娆的回答跟她的人一样,淡淡的没有什么激烈措辞。“谁也不能保证,两个人在一起,就能走到最后。我还年轻,还有别的选择……”
“比年冠霆更好的吗?”罗新韵打断了她的话,笑了笑,将茶杯放下,收起了笑容显得严肃。“沈小姐,不要说那些漂亮话。你觉得以你现在的条件,能够找到比年冠霆更好的男人?”
那一刻,沈舒娆无话可说。
年冠霆是年家下一任继承人,年家是北城数一数二的名门高第,而他本人也是绝对的精英,容貌俊秀,这样的荣光,还有谁比他更好?
而她,沈家倒了,手指断了,对于任何的高门宅第来说,都是避恐不及的。
“可年冠昀,也不是比年冠霆更好的男人。”沈舒娆平静的说出了事实。
年家四房有儿有女,长相都出众,可最出名的,一个是年冠霆,他最优秀,一个就是年冠昀,以纨绔浪荡出名。
罗新韵轻轻摇了摇头,笑道:“对一个母亲来说,自己的儿子永远是最好的。”
“沈小姐,在你眼里,冠昀有很多缺点,但他可以让你进入年家的门,成为年家的人,成为年少夫人,这就是他的优势。”
“而这个身份,可以让你做很多事情,比如……重振沈家,拿回你们沈家该有的。另外,我虽然没有二房那么有钱,但给你的聘礼,足够支付你母亲在医院的所有开销,也可以改善你父亲在牢里的待遇。”
罗新韵的目光意味深长,仿佛看到了沈舒娆的内心。
是,沈家是被人陷害的,父亲入狱,母亲脑溢血成了植物人,而她也不甘心就这么缺了一根手指头,承受这莫大屈辱!
可,落难的凤凰不如鸡,从前沈家风光的时候,人前人后沈小姐,而今落魄,人人都敬而远之,就连跟她好了五年的年冠霆也是如此。
她没钱没势,沈家要东山再起,谈何容易?
沈舒娆的目光落在罗新韵的手上,她给她递了再上青云的梯子……可这把梯子,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沈舒娆唇角微翘了下,望着罗新韵道:“大夫人,您看得起我,是给我面子。可是,我相信其实在您心里,我这个条件是没资格与您儿子成婚的。”
“说实话,年冠霆抛弃我,我也没什么怨恨的。毕竟人都有趋利避害的本能,我不强求。除了这个理由,您还看中了我什么呢?”
罗新韵轻轻笑了起来,像是很欣赏她的聪慧,满意的点了点头,道:“你说的没错,你的身上有别的我需要的东西。”
“冠昀今年27岁了,我相信他是个好孩子,可他要变得更好。我希望你可以帮他完成这个转变。”
年家四房,到了这一代有五个男丁,除了年冠昀,个个都是人中之龙。罗新韵的丈夫年世伦本该是如今的掌权者,却英年早逝,而因为他的过世,长房这一脉已经沉寂许久。
显然,罗新韵说的“更好”,是要让年冠昀越过年冠霆,成为执掌年家的人。
这个难度……沈舒娆觉得难于登天。
她没说话,只淡淡笑了笑。
罗新韵看了她一眼,道:“沈小姐,我既然看中你,便知道你的能力。而且,我相信为了沈家,你必定会做到的,是不是?”
沈舒娆敛去了笑容。
沈家刚倒下,虽然是被人嘲笑着,可至少人们还记得沈家,但时间长了,谁还记得?
那时,沈家小姐连被人嘲笑的资格都没了,只能泯灭于众人,找个平常人结婚生子,在柴米油盐中慢慢磨灭了斗志。
这,或许是她唯一的希望了……
“好,我答应你。”
罗新韵满意的笑了,她从包里拿出了一份文件,递给了沈舒娆:“看完这些,签字后,年家长房的聘礼隔天就会送到。”
……
微风徐徐的吹,沈舒娆坐着有些冷了,脚尖抵在了地面上,秋千倏地停了。
她看了看那敞开的小楼大门,捏了下手指,嘴唇努力漾开一抹笑。
婚礼都举行了,全世界都知道,她沈舒娆是年冠昀的妻,还有什么可退的?
她跨过门槛,扶着楼梯扶手上楼。
红地毯一直铺到门口,门上还贴着一个大大的喜字。
沈舒娆推开了门,一抬头,微怔了下。
年冠昀刚洗完澡,跟往常一样只在腰间围了条毛巾就出来了。眼前突然冒出来的女人让他也愣了下,他没觉得她会有胆子进来。
她进来了,是真想跟他做夫妻?
沈舒娆在怔愣过后很快就回过神,匆匆垂下眼皮,耳朵有些发热。
她不是第一次看到男人穿成这样,但情境不同,情绪也就不同,在私密空间男人这种装束,会让人觉得暧昧,让她很不习惯。
年冠昀瞧她那羞答答的样,嗤笑了一声道:“没见过我大哥这样?”
他这么一说,沈舒娆反而倒没那么拘谨了。她抬起头,淡笑了下,从容走到与房间相邻的衣帽间。她说:“你是我的丈夫。”
年冠昀愣住,靠。
衣帽间整理的很清楚,男左女右。沈舒娆找出了年冠昀的睡衣,当看到男士内裤时,她犹豫了下,不确定年冠昀是不是穿上了。
但她还是拿了一条,放在睡衣上面,然后又到右侧,拿了她的换洗衣服走了回来,她将年冠昀的睡衣放在床尾,轻柔的道:“夜间气温低,你这样容易着凉。”
说完,她拿着自己的衣服进了卫生间。
年冠昀手里拿了条毛巾一边擦拭着头发,一边瞧着女人的举动,待她进了浴室,哂笑了声。
他看得出来,这女人在强装镇定。
看她能装到什么时候,一会儿可要躺一个被窝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