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的目光,有的满是好奇。
有的纯属看戏。
有的嘲讽调笑。
岳峰吹牛不脸红的底气,不知道的人,十个有八个能被他的话唬住。
秦棠依旧淡然,只是,眼神多了几分轻蔑。
“你说,你见过明皇神侯?我也见过,而且,神侯就在新月酒店中,你难道认不出?”
众人一愣。
掌人生死,气贯长虹的明皇神侯秦远川,就在酒店内?!
短暂的震惊之后,岳峰冷笑,“好你个秦棠,这么拙劣的谎言,你想骗谁呢?你要再不识好歹,别怪同学对你不客气!”
岳峰这一番,自以为有威慑力的语言说完之后。
秦棠无动于衷。
甚至微微侧过身子,欣赏着新月酒店的华丽装潢。
这幅态度,难免让岳峰觉得,在同学面前丢脸了,眼看就要爆发。
“你说明皇神侯在这里,那你叫他一声,看他答应吗?他要是不答应,那我可真不客气了!”
夏轻语忙出面圆场,“小棠性子就这样,岳峰你就不要生气了!”
就在此时,一道声音,蓦然响起。
“公然谈论魔头秦远川,你们是不是,想去衙门坐坐?”
一个身穿白色西服,带着金丝眼镜的男人走近。
周围的人,全部让开一条路。
叫嚣的岳峰,立马惶恐地低下头,唯唯诺诺道:“陈少,您来了啊!”
男人叫陈羽,金陵陈家的公子哥。
陈家比起林李两家,小了一些,但是。
他的父亲,陈家家主陈永昌,是金陵的知州。
官从四品,在本地还真没几个敢惹。
且自古官商勾结,陈家,自然和林李两大家族诸多来往。
“魔头秦远川,作恶多端,杀人如麻,官府命令不得提及此人。要是我父亲在场,你们可早就被官兵给押走了!”
陈羽环视众人,宛如黄金贵胄,高高在上。
众人,谁还敢抬头看他?
唯独一人。
独然世外。
宛如傲世谪仙,翘着二郎腿,姿态潇洒俊逸。
“你,没听见我说的话么?”陈羽逼视过去,目光,刺在秦棠的身上。
秦棠淡淡地用余光瞥了陈羽一下,动作依旧未变。
岳峰见状,急骂道:“秦棠你是耳朵是聋了,还是嘴巴哑了?陈少问你话,你就不会放个屁吗!”
“陈少尊贵之躯,金玉良言,你不洗耳恭听,装什么大尾巴狼呢?”
“再不说话,我非打死你!”
这下。
秦棠神情略显不悦,垂下眉梢。
轻轻地用食指敲着太阳穴,吐出几个字,“你话太多,不好!”
一直隐没于秦棠身后,宛如鬼魅般的夜寒,瞬间出现在了岳峰的面前。
“掌嘴!”秦棠吩咐道。
“啪!”
夜寒狠狠的一巴掌,拍飞了岳峰的三颗牙齿,也扇肿了他的半边脸颊。
岳峰往一旁踉跄了三四步,才堪堪停下。
捂着紫肿不堪的脸,惊骇道:“你……你是谁!为什么打我!”
“你还不配知道我的名字。”
夜寒冷冷地说了一句,扭头看了眼秦棠。
后者,放下了酒杯,从桌上拿了本杂质,走马观花地翻阅,“我还没说停。”
夜寒领会,肃穆地走到岳峰面前,抓住他的衣服领子,左右开弓。
“啪!啪!”
一巴掌比一巴掌狠。
一开始,岳峰还会哀嚎挣扎。
但是过了会儿,大家只听到,沉闷连续的巴掌声。
岳峰的声音逐渐变小,消失。
所有人的呼吸,就像是被一只铁手扼住。
气氛压抑地,几乎可以滴出水来。
“可以了。”
秦棠漫不经心的一句话,就像圣旨般。
夜寒松手,被打的面目全非的岳峰,一滩烂泥般倒在地上,不知死活。
所有认识秦棠的,再看他的眼神,已经巨变。
这……是秦棠下令做的事?
没有人敢说话。
之前抱着看热闹心态的同学,全都缄口。
陈羽沉默良久,才质问道:“今天是林老爷六十寿辰,你究竟是什么人,竟敢在此捣乱!”
岳峰终究是普通人,就算死了,对他陈羽也无利害。
但是,刚刚秦棠的所作所为,肆无忌惮,就是在挑衅他的威严。
终于,秦棠肯抬头看他一眼。
也就是这一眼,让陈羽眉头一锁。
过了几秒钟,他一脸恍然和惊讶,将信将疑地道:“你……秦棠!”
当年金陵顶级大少秦棠,但凡上流社会的,谁不认识?
只是,自秦棠十四岁失踪,大家都以为他死了。
没想到十多年过去,他居然重归金陵。
认出秦棠后,陈羽并没有太慌乱,反而怪笑着。
“我说是谁,这么大脾气,原来是秦大少爷。”
“只是……秦家现在已经成为历史,你秦棠,也不过是个,没了牙的老虎。”
“说得难听点,就是废人一个。怎么敢如此猖狂!”
来参加寿宴的来宾,已全部看向这边。
所有人,都用可怜的眼神看着秦棠。
陈家,可是官宦世家,想要收拾一个纨绔子弟,简直是易如反掌。
而秦棠,面不改色,嘴角含笑,“陈公子,三个月之内,我会杀你全家,诛你九族,尔敢?”
老鼠对狮子叫嚣,狮子不愿理睬。
但,若是这老鼠纠缠不休,那就踩死好了!
这句话,宛如定海神针,惊诧全场。
三月之内,杀你全家,诛你九族!
这……
他以为他是谁?
皇帝?
还是神侯明皇?
陈羽愤怒到双肩颤抖,长这么大,他何曾被如此威胁?
贵为知府之子,又岂会甘为软柿子,任人蹂躏。
就在双方,剑拔弩张之际。
秦棠,突然起身,眯着眼看着门口。
一位身着红色唐装,左右有侍仆伺候的老者,刚好到场。
老者身形微胖,头发花白,但身体保养的很好,面色红润,一看便是富贾巨擘。
“林老爷,林老爷终于来了!”
“本来好好的寿宴,就被这个人给搅和了!”
“我看他就是存心找茬,我看待会儿林老爷怎么收拾他!”
众人议论归议论,只见。
林老爷看到了秦棠,寸步不前,面色紧绷。
而秦棠,双手负于后,与前者目光交汇碰撞,不动如山。
这一幕画面,跨越了时间和空间,仿佛天地间,只剩下此二人。
场面,极其诡异。
“林远斌,十三年了,你可还记得我?”
秦棠,一字一句地说着。
声音,回荡在众人耳中,仿佛来自九天之上。
语气,仿佛在与一个死人对话。
“你是秦棠……”林远斌垂下眼皮,“我记得你。”
“你当然记得我。”秦棠扭了下腕表,字字铿锵地道:
“毕竟,我是十三年前,秦家灭门惨案里,唯一一个,幸存者。”
“今天来到阁下的寿宴,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送一份大礼。”
短短三句话,其中透露的信息,却无比巨大。
‘秦家灭门惨案’。
六个字,引起众人无限遐思。
秦家当年,被一把火烧的干干净净。
除了秦氏夫妇以外,还有数十位丫鬟家丁,也葬身火海。
官府宣称,是窃匪盗财不得,放火杀人。
这件事,谁人看不出,其中处处透露古怪?
有正义人士质疑过此事原委,但最后,由于种种原因不了了之。
就算是有人,真的知道真相,又怎敢公布?
谁敢去招惹,那灭了秦家的幕后黑手?
不,有一个人发声了,秦棠的发小,谢文柯。
‘此事定有阴谋,请还秦家一个公道!’
衙门前,以双花大红棍擂鼓,为秦家喊冤的谢文柯,无人理睬。
然后,谢家就被人设计陷害,短短数年分崩离析。
穷途末路的谢文柯,在谢家祠堂,饮弹自尽。
从此,再无人敢提及此事。
远在塞北的秦棠,知道谢文柯死讯后,对着南方长跪七天七夜,将仇恨,刻骨铭心。
这笔账,他也一定要算清楚。
“你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林远斌斥声道:
“秦家的事情,我们也很惋惜,但是为何要在老夫的寿辰上,阴阳怪气!”
“还在装蒜。”秦棠没和他废话,伸出手,打了个响指,‘啪!’。
“上大礼!”
‘轰隆!’
新月饭店的屋顶,突然被破开。
碎屑乱飞,几道身影,随之降落。
两个身形粗壮的汉子,一头一尾,扛着一口棺材,巍然而立!
另一个是女孩儿,身材姣好,面容魅惑,梳着两条马尾辫。
她自然地退到秦棠身后,拨弄起自己的辫子,满脸狡黠地,看着呆愕的众人。
“砰!”
两个铁塔般的汉子,把棺材卸在地上,亦退隐到秦棠身后。
寿辰,送棺作礼!
“如何?”
秦棠慢慢叩击着棺材板,嘴角带笑。
他的笑,有些儒雅,可。
偏偏,暗藏杀机。
“死之前,再仔细想一想,有什么要忏悔的吗?”
每一个字,都叩击在众人心弦。
狼藉一片的现场。
满脸铁青的林远斌。
震骇的无以复加的夏轻语等人。
“娘的,秦家是被窃贼所害,金陵人尽皆知!你这个苟且偷生的大少爷,到这里扯什么灭门惨案,真是狗吠一通!”
正当其时,一道不屑的嘲讽,响彻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