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消息,我愣住了。
以往违反传统规矩的人,顶多就是大病一场,或恶运不断,就算再严重的,也就是早死好几年,但没有一个人会死在结婚当晚的。
我有些后怕,没想到后果会这么严重。
这时,不远处传来了一阵怪叫声……
是那个雷疯子。
袁克良的叔伯叔侄几人抓手绑脚地将他往这边拉。
雷疯子似乎不愿意来,不断挣扎着,但被袁家那几个抓得紧紧地,像拖着一条野狗给拖进了袁克良的灵棚里。
听旁边一位乡亲讲,袁克良之所以违了风俗,是那雷疯子惹的祸,昨天若不是雷疯子闯进来,袁克良也不会开口说话。
“啊——”灵棚里骤然传来了雷疯子的惨叫。
乡村们闻声跑了过去看热闹。一会儿,一个乡亲从灵棚里出来对周围的人说,袁家的人正在用棍子抽打雷疯子,打得雷疯子皮开肉绽。
我心里不由担心起来,我昨晚没留在婚房里,他们会不会将我也抓去一阵抽打?
我赶紧扭头往家跑。
好在袁家的人一直没有来找我,因为我是被袁克良赶出婚房的。
在袁克良下葬后,袁克良的堂弟袁克秦找到我,说袁克良是家中独子,他一死,袁克良的父母一直沉浸在悲痛之中,袁家水库里的鱼没人守,叫我去帮忙守夜,一个晚上三十块。
我闲着没事,答应了。
村里的水库本是公家的,在村子的后山中。袁克良承包后,听说放了三万斤鱼苗,袁克良就是靠养鱼发家,而后养猪、养鸡,养鸭,成为村里养殖首富。
水库大坝上有一间小木屋,里面有一张椅子,专供守鱼人用的。
一般来说,没什么人来偷鱼,我在大坝上守到上半夜,后来觉得困了,就进屋坐在椅子上,打了个盹,竟然不知不觉睡着了。
突然感觉很冷,我一个激灵,睁开眼睛,耳边传来一丝丝奇怪的声音。
“汩汩……”
像是流水。
我走出木屋,迎面扑来便是一阵冷风,我忍不住打了个抖缩。现在估计是凌晨两三点钟的样子,虽然农村的夜晚比较凉,但现在毕竟是六月,冷成这样还是头一回。
有一轮月亮悬挂半空,在云层里半隐半现。星星不多,稀稀疏疏。眼前一切灰蒙蒙地,水库里的水也了黑色,倒映着空中的月亮,如梦如幻。
我心中隐隐有种不祥的感觉,似乎哪里不对劲。
但哪里不对劲呢?
想起刚才听到的流水声我才明白,现在太静了!
这时,我耳边听不到一丝声音。刚才的流水声没了,在夏天彻夜不停的蛙叫虫鸣也没有!
“啪!”
“啪!”
“啪!”
……
突然传来一阵奇怪的声响,我的心一震,闻声朝水库望去。
月光下,水库里的水像是被煮沸了一般,正在翻滚。水库里的鱼像是受不了水的滚烫,纷纷跃向空中,而后又落入水里,一时之间,水库里水花四溅,落水声不绝于耳。而水面上,飘荡着一股似有若无的黑气,像是什么东西在游走。
我不是傻子,一看这情况就知道不妙,提步便朝村里跑。
“嘻嘻……”
突然,身后传来一阵笑声。
我跑得更快了,感觉身后有一只恐怖狰狞的恶魔正在追赶着我!
直到进入村子,我这才稍放缓脚步。前面就是袁家,水库里出现异常,我觉得有必要跟袁家说一说。
袁家是两年前建的新房,是我们村最大的一座房子,屋外有一块很宽的平地,这时平地上满是钱纸、鞭炮纸屑以及一些杂七杂八的垃圾。
这时,袁家里没有亮灯,一片漆黑,也一片死寂。
难道袁家的人都睡了?我正犹豫要不要去敲门,突然,身边不远处呼地传来一阵响动,还伴有铁链晃动的声音。
我转头望去,借着月光,发现是袁家的那只大黄狗。
大黄狗先前是躺在地上的,大概是听到了我的脚步声便站了起来。它的脖子上套了一条链子,链子另一端系在一根树桩上。这时,大黄狗抬头望着我,眼睛竟然泛着一道幽幽的蓝光。
“呜呜……”从大黄狗的喉咙中发出一阵奇怪的声音。
我一怔,它在哭?!
在我们农村这边有一个说法,狗哭是不祥的预兆。要么周围的会出大祸事,要么会死人。
“呜呜……”大黄狗边哭边想朝我走来,但被铁链套着,根本就走不开。
我慢慢后退,第一回看到狗哭,心中一阵发麻。
退了两步,突然,我撞到了一个人的身上。
“呀!”我发出一声惊叫,赶忙回过头,发现竟然是古惠欣。
她什么时候在我身后的?我怎么一点脚步声也没有听到?
古惠欣只穿着一件紧身睡衣,身姿妙曼,丰满迷人。乍看就像是一名月下仙子。她比以前更美了。
“你不是帮我家守着水库吗?怎么来这儿了?”古惠欣问。
我将水库里的事跟古惠欣如实说了。
古惠欣似乎不相信我的话,淡淡地说:“可能是天气太热了,水库里的鱼受不了闷热,所以想跳出水面透透气吧。”
我忙说:“不热,水库那儿都冷得很!”
“好了,水库里的事你不用操心,回去睡觉吧。”古惠欣说着就要进屋。
“可是……”我想让她相信,水库里真的有异常,但又想到,古惠欣自己都不在意,我还瞎操什么心啊。
古惠欣走到门口时,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过身道:“对了,袁克良说你给我们做替郞,会给你两千块红包,他还没给你吧?”
“没……没有。”
古惠欣说:“那我给你吧。”
我一阵惊喜,袁克良一死,我已做好不要这红包的打算了,没想到古惠欣还会给我。
“那太感谢了!”
“不过——”古惠欣话锋一转,“你能不能帮我做一件事?”
“什么事呀?”
古惠欣说:“那只狗整天叫嚷嚷地,听着就烦。你帮我把它杀了。”
随着古惠欣话音一落,仿佛听懂了人话,它的哭泣声嘎然而止。
我一怔,“这……这不好吧。这只狗不是好好地嘛,干嘛要杀了它?而且,你们自己为什么不杀,非要我来杀?”
古惠欣说:“家里只有两个老人了,他们这两天只一个劲地哭,死去活来地,哪还有力气杀狗啊。我又是一个女人家,你看我,像是一个能杀狗的人么?”
我望向大黄狗,它抬头望着我,眼中竟然透露出一股哀求,显得很可怜。
“如果你不喜欢它,把它卖给我吧。”我说。
“唉!”古惠欣幽幽叹了一声,“你这个懦夫,连一只狗都不敢杀,还配做男人吗?我也不奢望你能做什么了。来吧,进我房里,我给你那两千块钱。”
古惠欣说完便扭身朝屋里走去。
我犹豫了一下,跟了上去。
古惠欣走在前面,她的翘臀微微凸起,走路的时候一晃一晃的,透露出万种风情。我心中不由升起一股异样。
“唔唔……”
突然,大黄狗又哭了起来。
我忍不住问:“大黄狗怎么会哭?”
“兔死狐悲你知道吗?”古惠欣反问。
“知道。”
兔子死了,狐狸感到悲伤。比喻因同类的死亡而感到悲伤。
可是,这跟大黄狗哭又什么联系?
古惠欣慢悠悠地说:“袁克良死了,狗自然就哭了。”
把自己的丈夫跟狗划为一类,我这是同一回碰到。
我突然发现,袁克良死了,他的狗很悲伤,反而他的妻子古惠欣,竟然没有一丝悲伤的神色。
跟着古惠欣来到婚房门口,我停下了脚步。古惠欣回头说:“进来呀。”
我说,我就在这里,你把钱拿出来吧。
“怕我吃了你么?”古惠欣说,“你不进来,钱就别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