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蒸腾的暑气渐渐消散,斜阳余辉晕染着小院儿,带着些许寂寥。
钟铃儿走出房间把晒干的药材搬回了别院。
她已经和父亲说了,希望父亲能把府上每个月采买的药材送些给她试药方,这不没一会儿东西就送来了。
“小姐,这是什么啊?”
拿起一颗有点像生姜晒干一般的药材,青萝凑近鼻尖闻了闻,好像又不是那个味儿。
“这叫川乌,别名草乌、鸡毒、毒公。”
“哎?这名字听起来有点吓人呢!这药材有毒吗?”
把东西放在架子上对准风口通气儿,钟铃儿把青萝手上那颗川乌也放回了篮子:“是药三分毒。这个也是一样,而且这东西用的不好可是会致死的。”
“呜哇!那小姐你还弄这个做什么?”
青萝现在只想快点去洗个手,要多洗几遍才行。
“因为这川乌有一大妙用便是祛风除湿,温经止痛。这个给娘亲用是很好的,她月例来的时候总是痛的厉害。当然这也可以给奶奶用来祛风湿。”
“可老夫人可能会说小姐你想谋害她。”
“是!所以我没打算给奶奶用,好了,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去奶奶那里请个安吧”
“好吧。”
牵着钟铃儿细白嫩滑的小手,看着她虽然年幼稚嫩但眼神却相当成熟稳重的小脸,青萝有些憋屈的慌。
这府里哪里还有第二个比小姐还懂事乖巧的了?
不仅每天去老爷夫人那儿晨昏定省,还早晚都去拜见一下老夫人。
结果呢!
就因为总是这么无喜无悲,不仅在外面被传成了妖魔鬼怪,在府里也一点都不受宠。
过分!
“哈!哈!哈啊!”
耳边是男孩坚韧用力带着些青涩的声音,钟铃儿下意识地看过去,半只木剑的碎片却直直朝她脸上砸过来!
“小心!”
赶紧用手护着脸,可手还是被木剑碎片打的好生刺痛,要不是钟铃儿实在没有感情,她或许就哭出来了。
“你没事吧。”
急忙跑过来,小心翼翼地拉开女孩被打的红肿还出了血印子的小手,男孩愧疚紧张地看着钟铃儿:“对不起!我在练功!没注意到有人来。”
而后者此时已然呆掉了。
“小,小姐!”
青萝原本还在奇怪小姐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而就在她低头看向钟铃儿的那一刻,她也彻底愣住了。
“小,小姐,你,你居然哭了!?”
五年了!
这还是青萝第一次看到钟铃儿哭,那个连刚出生都没有一点声音的小丫头,现在居然两只眼睛都在源源不断的流眼泪。
那泪水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样硕大晶莹,在钟铃儿白皙剔透的小脸上留下鲜明的痕迹。
这……
丝毫没注意到青萝的惊讶,钟铃儿现在全身心都在面前的男孩身上。
这个人,这个眉眼,无论是纤长浓黑的眉还是这般清澈纯粹的桃花眸,又或是这挺拔如同刻雕的鼻,单薄略显苍白的唇,都和记忆里那个人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世谦,我,终于又见到你了。
被感情冲昏了理智,钟铃儿直接钻进了明世谦有些单薄瘦削的怀里,嚎啕大哭起来:“呜,呜呜,呜呜!”
过去成亲五年有余,钟铃儿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如此眷恋这个人。
为什么?
明明当初最好的人就在身边却不珍惜呢?
“姑,姑娘,你?”
明世谦满脑子都是“男女授受不亲”,也有心想推开钟铃儿,可感觉到怀里的湿润,又怎么也不忍心。
而且他总觉得看到这个女孩哭他也很难受,就好像心口那里堵了什么一样,烦躁的紧。
“小姐!”
青萝也着急,连忙四下里看了一圈,看没其他人这才轻松了些,又赶紧把钟铃儿从明世谦怀里拉了出来。
“小姐,你这是做什么?要是被旁人看去,可是会传疯话的!”
“啊!嗯。”
后知后觉意识到不妥,钟铃儿连忙拿手帕擦干净脸上的眼泪,又对着明世谦不好意思地鞠了一躬:“对不起,公子,铃儿逾矩了!”
虽然嘴上有礼又疏离,但钟铃儿心上却是在泣血。
因为她意识到现在的明世谦已经不记得她了,这已经是一段她熟悉却又崭新的人生了。
尽管这些都是好事情,但稍微思考了一下,钟铃儿便已经下定决心。
这辈子她会好好守护这个人,但绝不会再嫁与他。
欺他伤他一辈子也就够了,犯不着跟个恶鬼一样一直纠缠着他。
“没,没事。”
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到怀里空落落的,明世谦竟有些沮丧失落起来。
这个女孩到底是谁?怎得叫他如此在意?
“你的手没关系吗?我带你去找大夫吧?”
“不用了。谢谢公子,我还要去给老夫人请安,这伤我回去会处理的。那我就先走了。”
“好。不对,”叫住就要离开的主仆二人,明世谦干净白皙的脸上浮了一层不自然的红:“那个,小姐,你叫什么名字?”
“我吗?我叫钟情。”
“小姐!”
瞪大眼睛看着自家小姐,青萝脑筋真的转不过来弯了。
明明看样子小姐很喜欢这个公子的啊!
而且这会儿会在府上的男孩一定也是个皇子,小姐就算不想和人套近乎,也不能跟人家说个假名字呢?
这不是叫四小姐捡了便宜吗?
“钟情?真是个好名字。那个,我叫明世谦,很高兴认识小姐你。”
“没什么。”
硬拽着青萝离开,钟铃儿抬眼,眼睛里还是有点酸涩想哭。
她不是一定要说钟情的名字,她只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她自己的名字而已。